「相公若敗,我與他同死,相公若勝,我入宮為他錦上添花,聊為君賀。」
……
雷聲隆隆,在楊廷和府上半空炸響,剛剛入夜,正是萬家掌燈時分,楊府今日卻格外地沉寂,像一灘毫無生氣的死水。
楊廷和陰沉著臉坐在前堂,枯瘦的手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指節因用力過甚而微微泛白,顯示出他此刻極不平靜的情緒。
楊府管家在門口探出頭,看了看老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老爺,寧國公秦公爺來訪,入夜後騰驤四營到處在搜捕他,老朽大膽,先讓他進了門房避人耳目……」
聽到「秦公爺」三個字,楊廷和眉頭皺得更緊了,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道:「見!」
很快,秦堪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楊府前院,而今日楊廷和卻一反常態並未起身相迎,望向秦堪的目光甚至充滿了敵意。
秦堪渾似不覺,自顧一腳跨進前堂,施施然坐了下來,笑道:「往日我來拜訪,楊先生至少迎出前院,今日卻連一杯茶都欠奉,先生今日何以待客不周?」
楊廷和冷笑:「想必過了今晚,秦公爺再來楊府老夫得須跪迎了吧?」
「那樣未免太客氣了,秦某怕折壽呀。」
「秦堪!你到底意欲何為!」楊廷和拍案而起。
「保命而已。」
「遼東五萬精騎入關戍衛京畿,可是出於你的算計?」
秦堪坦然道:「不錯。」
「今晚北郊大營葉近泉兵馬調動異常,也是你下的令?」
「對。」
「前幾日承天門前杖殺一百餘位大臣,想必也不是江彬的主意吧?那個蠢貨絕對沒有矯詔的膽子。」
「不錯,也是我所為。」
楊廷和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仰天長吐一口氣,緩緩道:「秦堪,你究竟想做什麼?大明君權受制,臣權坐大,外有九鎮數十萬邊軍和各地無數衛所大軍,內有拱衛京師三十萬團營,區區五萬遼東兵馬,你能翻天麼?縱然今夜教你翻了天,滿朝文武大臣和勛貴能答應麼?大明的天下是文官的天下,你能殺了皇帝,能殺盡天下千千萬萬的文官嗎?」
秦堪微笑道:「還是那句話,我想保命。」
楊廷和睜開眼,狠狠地瞪著他:「你是個瘋子!」
「我只是個被逼到懸崖邊上走投無路的丈夫和父親。」
秦堪的笑容漸漸收斂,盯著楊廷和道:「楊先生內閣首輔之尊,不知此生志向若何?」
「當然是強國。」
「秦某再問楊先生,我踏足朝堂十多年,平遼東,除劉瑾,鎮民亂,開海禁,種種所為評價若何?」
楊廷和已平復了情緒,語氣緩慢道:「堪稱功績,可載青史。」
秦堪不急不徐地道:「我之一生為社稷做的事情並不多,只有這麼幾件而已,然而,新皇登基後不僅急於除去我這個權臣,而且要將我做過的事情也一併抹殺,敢問楊先生,你若是我,如何取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若是你,引頸就戮而已。」
秦堪搖頭:「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萬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禍國殃民的事,我甘願赴死,但是我沒有,先生可曾見近年來朝政漸漸清明暢通?可曾見願奉天朝為宗主,每年朝覲的使臣越來越多?可曾見蒙古韃子已多少年沒有主動犯我疆界燒殺搶掠,反而是我邊鎮大軍頻頻征伐草原大漠?可曾見海禁之後各地百姓越來越富足,甚至有的農夫也偷偷在衣裳裡面穿上了絲綢,很多平民人家已由一日兩頓變為一日三頓?」
「楊先生,我說這些不是為了邀功,而是想告訴你,咱們的大明正在中興,離強漢盛唐只差一點點,如今大明的這些改變,離我的抱負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