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國戍邊經年,師叔受苦了。」秦堪長長一禮。
「為保這風雨飄搖的江山,秦公爺受苦了。」葉近泉披甲抱拳回禮。
二人同時直起身,把臂仰天大笑,多年的艱困辛酸盡付豪邁。
男人的友情勿須因為所以的羅嗦,當你需要時,他總會出現。
五日後,快馬傳來天津的監察御史方荀的密報,密報越過內閣,直接呈送皇宮。
第二日朝會,金殿上不利於秦堪的聲音越來越紛雜,據方荀的密報所奏,天津的問題很嚴重,「天津市舶司由司禮監派遣太監所任,然臣縱觀天津上至知府,都指揮使司,下至市舶司,錦衣衛千戶所,東廠掌班駐地人等,皆上下通曉沆瀣一氣,幾近同氣連枝,臣奉旨查驗東港帳目,水師實缺卻多受阻撓,天津上下軍民人等只知秦姓,卻不知有朝廷矣。」
這份奏疏的指責可謂嚴重之極,幾乎等於指著秦堪的鼻子說他造反了,朝堂內參劾秦堪的聲音自然一浪高過一浪,而朱厚熜努力對秦堪擺出的和善親切的表情也漸漸開始有了變化。
「詔令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同知錢寧離京赴天津徹查不法。」
這是朱厚熜的詔諭,詔諭裡的殺機昭然若揭。
滿懷殺機的錢寧懷揣聖旨剛出京,兵部尚書嚴嵩卻在金殿內轉守為攻,跪地請求再論禮議。
這個提議頓時引起了殿內文武百官的共鳴。
禮儀之事是目前紮在百官心中的一根刺,凡行事必先正名,更何況是堂堂天子之尊,朱厚熜若不認弘治為父,便不屬弘治一脈,儒家正統思想裡的「兄終弟繼」,其前提是兄弟倆人必須有同一個爹啊,若不能改認父親,那麼朱厚熜的身份跟皇宮外隔壁王叔叔的兒子有什麼區別?好好的皇位憑什麼給你?
嚴嵩的話令朱厚熜的神情立即變得很陰沉,坐在龍椅上冷冷瞪視他許久,沒等他考慮如何應對,別的大臣已三三兩兩齣班,異口同聲請求天子改認弘治為父,並以子嗣的名義給弘治加封諡號。
朱厚熜終於暴怒,他畢竟只有十二歲,心智城府再怎麼妖孽,終究閱歷太淺,滿朝文武都是朝中打滾幾十年的老狐狸,朱厚熜如何鬥得過。
朝會上,君臣兩方不出意料再次大吵起來。
朱厚熜和秦堪都在借勢,互為攻守,君臣二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互鬥上了。
朝會以朱厚熜怒沖沖拂袖離去為結束,然而,這只是朱厚熜個人料想中的結束。
值日宦官尖著嗓子喊了聲「百官退朝」便急忙跟著朱厚熜轉回謹身殿更衣,可殿中文武百官卻一動也不動。
禮儀之爭,是儒家既定的禮制,是朝臣的原則,原則不能破,名不正則言不順,讓這個不願改認父親的皇帝登基有什麼意義?本屬於弘治一脈的江山豈不是從此拱手讓於旁人?大好的江山,既無內憂亦無外患,卻莫名其妙把江山丟給了旁系,他們這些大臣將來在史書上會留下怎樣的罵名?
殿內的大臣們沉默不語,不言也不動,可怕的狂風暴雨在靜謐中醞釀成形。
「孔子定禮制,天下始安,禮樂傳延千年,聖天子豈可廢耶?嚴某不才,願以死諫!」寂然無聲的大殿內,嚴嵩咬牙高喝了一句振聾發聵的話。
緊接著,一個平常並不起眼,來頭卻很大的人站出了朝班,此人卻是楊慎。
說他不起眼,是因為他的官職,通政司左參議,小小的四品文官,說他來頭很大,是因為他的身份很顯眼,既是當朝首輔大學士楊廷和的兒子,也是正德六年的狀元公,更是寧國公秦堪的嫡長子小公爺秦康的授業恩師。
嚴嵩振臂高呼之時,楊慎第一個站了出來,喊出了一句振奮人心閃耀千古的名言。
「吾與嚴尚書同去!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