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極受正德皇帝聖寵的臣子,手裡掌握的權力太恐怖了,不僅如此,秦黨之黨羽遍佈大明天下,京師朝堂少說亦有半數歸附於他,此人之禍,比之當年的劉瑾更甚!劉瑾是太監,但他秦堪不是。
沉寂許久,殿內群臣正驚疑不定時,寧國公秦堪卻哂然一笑,抬步走出朝班,向金臺安坐的朱厚熜屈膝一禮。
「臣,秦堪,叩謝天恩。」
朱厚熜也笑,笑得比秦堪更天真:「寧國公免禮,你是我大明砥柱之材,詔命加恩無可厚非,朕的江山社稷日後還靠國公多多輔佐,國中內外諸事,朕以後還會向國公請益問計……」
君臣假惺惺笑得正投入時,殿內一個名叫梁衛的監察御史忽然站出班來,沉聲道:「陛下,我朝祖制,國公乃勛貴,勛貴無權干政。」
一句話令所有大臣側目而視,大家心中更有數了,紛紛在心裡罵了一句「無恥」,這傢伙不聲不響,這麼快便抱上新皇大腿了……
朱厚熜聞言勃然變色,瞪起眼睛朝梁衛怒道:「寧國公有大功於社稷,怎可與眾勛貴同日而語?卿不必多言,速速退下!」
秦堪垂瞼低眉,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站在朝班中,其餘的大臣卻紛紛一凜。
這齣雙簧唱的,神不知鬼不覺便挑撥了秦堪和勛貴的關係,這位新即位的皇帝還有什麼後招等著他?
登基大典結束,朝臣們三三兩兩齣宮,腦子裡還在消化這個震驚的訊息。
都是朝堂打滾多年,見識過各種大風大浪的老麻雀,朱厚熜這道不同尋常的加恩聖旨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臣們怎麼可能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秦堪也算是三朝老臣,極受兩代帝王聖寵,如今更是權傾朝野,黨羽遍佈,新皇欲削他的權,他……會束手就縛嗎?
任何人都無法揣度秦堪的想法,但大家仍不由自主地揣度著。
秦堪的一念之左右太重要了,往左或往右,決定了多少人的利益甚至生死。
……
深夜已近子時,人們正是高臥酣睡之時,寧國公府卻車來轎往,好不繁忙。
一輛輛樸實無奇的馬車,一乘乘看不出府第的官轎非常低調地停在秦府後門,穿著便服的朝中大臣走馬觀燈似的被下人匆忙迎入府中。
秦府書房燈火通明,數十名錦衣衛在書房附近巡梭遊弋,神情警惕地注視四周。
書房內坐滿了人,昏黃的燭臺高高懸掛在房梁下,照映出每個人臉上凝重的表情。
客人都是重量級的,有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都察院右都御史,錦衣衛僉事,甚至司禮監掌印,東廠廠督……大大小小的官兒和太監坐滿了屋子。
「公爺,今日大典情勢不妙啊,滿朝文武都看出來了,這位新皇帝對公爺有削權之意……」嚴嵩嘆了口氣道。
司禮監掌印張永神情惶急,臉上帶著幾處微青的淤傷,悽然道:「今日大典過後,新皇忽臨司禮監,雜家不敢怠慢,將陛下……太上皇溺水後積壓的奏疏批覆全數送呈御覽,誰知新皇只翻了兩本,便發瘋似的將一大摞奏疏全部砸在雜家臉上,說什麼『處事陳腐,勤而不工,殊易誤國』,挑了幾本治河修堤,整飭軍防的奏疏,嚴令司禮監重新思量批覆……」
書房內眾人莫不凜然,心頭愈發沉重。
相比對秦堪明升暗降時那如沐春風的態度,朱厚熜對司禮監可就兇狠許多,畢竟是天家家奴,皇帝不必對張永太客氣,亂棍打死都只能說是天恩浩蕩。
張永說著眼中泛了淚,緩緩環視眾人道:「新皇登基大典剛過,便對司禮監立了下馬威,今日只是訓斥,來日拿回批紅權,罷我掌印之職,雜家……危矣!公爺,各位大人,這十年來雜家可從沒給各位擺過臉色,更未妄殺任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