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他正跪在朱厚熜面前,文官的所謂氣節渾然拋開,他只要富貴。
朱厚熜正在大發脾氣,今日朝會大臣們將他激怒了,登上這個萬人仰望的寶座,他甚至來不及享受萬乘之尊的美妙感覺,朝臣們便給他當頭掄了一棍。
殿內能摔的東西差不多都摔完了,朱厚熜身軀仍被氣得瑟瑟發抖。
「陛下息怒,此事並沒有陛下想的那麼嚴重……」張璁終於瞅準了機會開口。
朱厚熜怒道:「如何不嚴重?這些狗官們欺人太甚,連父親都可以換來換去,天下倫理綱常何在?」
「恕臣放肆,如今朝堂已被秦堪,楊廷和等人把持,陛下新即帝位,根基薄弱,論朝中威望,自不及秦,楊二人,所以他們能在朝堂上指鹿為馬,變黑為白,所謂認弘治先帝為父更是他們一黨炮製出來的笑話,在禮制上根本站不住腳,可笑滿朝文武竟異口同聲……」
朱厚熜嘆道:「朕何嘗不知如此,但滿朝文武逼迫至斯,朕有什麼辦法應對?」
張璁笑道:「陛下勿憂,其實陛下完全可以置諸不理,天下終究是朱家的天下,陛下只消發下中旨,將興獻王追封為皇帝,再加上諡號,朝臣縱然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朱厚熜猶疑道:「此法……可行嗎?若內閣和通政司封還聖旨,朕豈不是顏面盡失?」
錢寧這時插言笑道:「陛下多慮了,張大人所言有理,皇帝中旨一般而言是不能被朝臣封還的,就算楊廷和封還,陛下可以趕在封還之前做些事情,轉移朝臣的注意……」
「做什麼事?」
錢寧瘦削的面孔逐漸陰森,眼瞼卻垂了下去,輕輕道:「陛下登基這幾日,相信已看出秦堪,楊廷和二人在朝中威望何等隆盛,陛下新即,正是大展抱負之時,臣權太大終歸不是好事,該削權時要削,該殺人時更要殺……」
「十年前,寧國公秦堪用盡機謀,費心盡力,終於將開海禁一事推行天下,然而這十年來,大明海疆屢屢不靖,倭寇海賊頻頻襲擾商隊,原本海運獲利頗巨,違背祖制開海禁倒也值得,可近兩年國庫所入漸少,海運所得之利全數被秦堪截留,用來擴充水師,打造戰船,說什麼用於『大航海』,此舉無異徒增秦堪一人之威望,卻令陛下背上窮兵黷武之千古罵名,利弊衡量之下,海禁……似乎沒有再開的必要,陛下何不向天津,泉州,寧波,福州四大水師派出監察御史,巡查水師兵丁實缺和軍餉出入,查驗天津東港帳簿,總之……就算諸多水師沒毛病,相信御史大人們也一定能找出毛病,御史出京,秦楊二人還能坐得住?那時誰還在乎陛下追封興獻王這樣的小事?」
朱厚熜越聽眼睛越亮,臉色漸漸從憤怒變成興奮,哈哈笑道:「錢寧,看不出你一個武官居然通曉朝爭之事,朕以往小瞧你了。」
「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只不過,朕甫即皇位,一上來就拿海禁開刀,用意未免太明顯了……朕恐君臣愈發陌路呀。」
錢寧笑道:「拿開海禁一事開刀之前,陛下何妨預先鋪墊一番?」
「如何鋪墊?」
「臣在錦衣衛任職十餘年,這些年秦堪做過的一些事情,臣多少有些耳聞……」
興國耗費幾代數十年心血,禍國卻往往一言之間。
滿朝文武還在為皇帝換爹的事集體痛哭請願之時,五名監察御史卻向內閣遞上一道參劾奏疏,奏秦堪不法事竟達二十餘款,包括正德元年秦堪調動勇士營血洗東廠二千餘人,貪墨錦衣衛糧餉,構陷殘殺忠良等等,最觸目驚心的是,掩藏得最隱秘的霸州造反一事也被挖了出來,言稱秦堪與霸州女反賊唐子禾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利慾關係,唐子禾三次從朝廷圍剿中逃脫,皆因秦堪故意放歸……
一石激起千層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