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屑,看來還是沒改變楊慎的廢材印象,現在在他眼裡頂多也只是個有著狀元頭銜的廢材而已。
一聽「大禮參拜」四字,楊家父子表情都有些奇怪。
這話說得貌似無心,可兩位都是當世大儒,對禮節可是非常看重的,今日只是尋常的禮節性拜訪,但秦堪卻煞有其事的將下一代寧國公叫出來,特意給楊慎下拜,這事可就透著怪異了。
二人驚疑不定的仔細盯著秦堪的表情,見秦堪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剛才那句話似乎純粹無心脫口,並無深意。楊家父子二人互視一眼,驚魂稍定。
秦康見老爹怒,倒也頗識時務,二話不說便朝楊慎撲通跪倒,重重磕了個頭,動作非常敏捷,可謂迅雷不及掩耳。楊慎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剛待伸手攔住,秦康的禮已經施完了。
「小子秦康,拜見狀元公。」帶著幾分奶氣和幾分酷酷的語氣。秦康磕完頭後便自己站了起來。
楊慎苦著臉連道不敢。一旁的秦堪卻道:「光見禮還不夠,過來,摸摸狀元公的右手,多摸一會兒……」
秦康愁眉苦臉上前拉住楊慎的手。
楊慎如坐針氈。神情非常尷尬。
「感覺到什麼嗎?」秦堪諄諄善誘。
「沒有。」
「孽子!狀元公的才氣你難道沒感覺到?」
「感覺到了。」秦康點頭。老爹怒的時候說什麼便是什麼。
「好。沾到狀元公的才氣了,去擺個香案,給狀元公上炷香……」
楊慎不淡定了。被狗咬了似的跳了起來,面紅耳赤道:「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楊廷和也不淡定了,今天來拜訪秦堪的節奏似乎已全被打亂,於是急忙道:「秦公爺太……呃,太隆重了,犬子擔當不起,真的擔當不起……」
秦堪愁意滿面嘆氣,拉過一旁的秦康,指著他的小臉道:「楊先生何必自謙,看看,看看,我家這個才是名副其實的『犬子』……」
令秦康滾回書房,秦堪和楊家父子寒暄了幾句,楊廷和這才說到正題。
原來楊廷和今日卻是來為楊慎求官。
從正德六年高中狀元,入翰林院為修撰,兼弘文館講官,直至今年已是第八年,翰林院裡苦熬八年的進士可不多,更何況還是堂堂狀元郎,這份資歷不論怎麼說也該熬夠了,該出頭了,京官也好,外放地方也好,終歸該有個說法。
可難就難在,楊廷和如今是內閣輔,兒子的差事按理說只消他一個眼神,下面的人就該心領神會,然而楊廷和太看重名聲了,這個眼神怎麼也不敢給,生怕御史言官們參劾。更怕被士林學子們恥笑怒罵,有朝中同僚主動提出為楊慎安排官職,都被楊廷和惡狠狠罵了回去。
眼看一年又一年過去,如今楊慎已三十四歲,還是翰林院的一個小修撰,楊廷和終於坐不住了,自己不方便為兒子謀官職,只好登門拜託秦堪幫忙。
這十年來,楊廷和不知不覺跟秦堪走得越來越近,剛開始只因秦堪拿住了他收受寧王賄賂的把柄,後來跟秦堪熟悉以後,楊廷和也清楚知道了他的志向,再看這十幾年大明內外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似水到渠成,可細細一尋思,件件都跟秦堪有關。
楊廷和是讀書人,從一介秀才舉子做到當朝輔大學士,讀書人的理想和志向並未丟失,他也有著富國強軍的夢想,他也希望看到這個沉痾漸重的國家在他這一代煥新的生機,每個讀書人都在聲嘶力竭的喊著同樣的口號,可真正做到的,卻只有秦堪一人。
楊廷和終於明白當初李東陽為何一直偏袒著秦堪,也終於明白李東陽致仕離京時為何將昔日的門生故吏全部託付給秦堪,因為秦堪是真正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絕不是嘴上的口號,而是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