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義卻忽然搶在他後面緊接著開口:「陛下,奴婢不敢命東廠查緝,只因這戶人家位於仁壽坊,卻是……卻是司禮監掌印劉公公在宮外的私宅,奴婢不敢以下犯上,然而謀反乃大事,奴婢職責所在,不敢隱瞞陛下,故而今日金殿求見陛下,請陛下定奪。」
「戴義你這老王八!你也敢冤我,雜家跟你拼了!」劉瑾徹底瘋狂了,兩手化掌為爪便朝戴義撲過去,欲撓他個滿臉花兒。
戴義抱著頭將身子團成一團,任由劉瑾狂風暴雨般的指爪落在他的背脊上,口中不斷求饒:「劉公公,東廠乃天家家奴,職責所在不得不查,劉公公何必為難我這個為陛下忠心辦事的人?」
一個打一個躲,兩人在大殿中央鬧成一團。
朱厚照忽然厲喝道:「都住手!住手!你們不顧朝儀體統了嗎?放肆!」
劉瑾住了手,轉身撲通朝朱厚照一跪,悽厲大呼道:「陛下,這黑鍋老奴背不起,老奴向天發誓,絕無此事!老奴乃宮中閹人,早已絕了後嗣,怎敢做這大逆不道之事?有何動機做這大逆不道之事?陛下明察啊——」
朱厚照盯著劉瑾,目光陰沉,語如寒鐵:「既然你沒做,何必氣急敗壞追打戴義?」
「戴義與老奴素有私怨,今日落井下石冤枉老奴,老奴無辜,死不認罪!」
戴義沒理劉瑾,只朝朱厚照道:「陛下,奴婢大膽,方才進宮前已知會了錦衣衛和西廠,錦衣衛秦侯爺和西廠谷公公也覺得茲事體大,不可輕易定論,總要有憑有據鐵證如山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所以錦衣衛,東西廠剛才已各自調動上千人馬,將劉公公的私宅重重圍住,宅內下人丫鬟一應人等全部拿下,只待陛下首肯,廠衛便入劉府搜查一番。」
小心看了看朱厚照臉色,戴義又低聲試探道:「若陛下覺得此事子虛烏有,純屬無稽,奴婢這就叫人撤去廠衛,當作沒這回事發生……」
朱厚照看著劉瑾的目光已不再是失望,而是完全冷漠,冷漠得令劉瑾心痛,也令他自己心痛。
「既已發生,怎能當它沒發生?朕不該再掩耳盜鈴了……」朱厚照仰頭望著金殿上方陰沉的殿頂,心如死灰喃喃自語。
「戴義……」
「奴婢在。」
「現在朕和滿朝大臣出宮,一齊到劉瑾私宅,朕要親眼看看廠衛能搜出什麼東西。」
「奴婢遵旨。」
朱厚照虛脫般揮了揮手:「那麼,傳旨君臣移駕吧。」
倒拎著拂塵的小宦官踮著碎步急匆匆傳皇帝儀仗去了,朱厚照如遊魂般飄下殿來,當先領著大臣們朝殿外走去,經過劉瑾身邊,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劉瑾仍朝著朱厚照的背影砰砰磕著響頭,淒聲悲呼道:「陛下,老奴冤枉,老奴閹人也,閹人無後,哪來的理由造反,陛下明察,明察啊……」
待朱厚照和大臣們都出了殿,戴義刻意落在後面,忽然咧嘴朝劉瑾一笑,用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森然道:「劉公公,雜家會為你找到閹人造反的理由,你等著吧。」
第513章 決戰金殿 7
皇帝儀仗出宮,一應金瓜節杖旌旗等儀仗用物俱免,只動用禁宮武士數千人前後護侍,一眾大臣亦步亦趨跟在朱厚照玉輦後面,戴義緊緊貼在玉輦旁,平日裡朱厚照出行,劉瑾也是站在這個位置,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張揚不可一世,然而今日的劉瑾卻身形佝僂,蒼老得像一位百歲老人,死灰般的臉上透出一層慘白的絕望神色,離朱厚照的玉輦也隔得老遠。
戴義在金殿上爆出如此驚天的訊息,縱然朱厚照似信非信,但他身邊的侍衛們卻不能不小心,從朱厚照登上玉輦開始,侍衛們便有意無意地將劉瑾隔遠了,人人按著腰側的刀,一臉戒備地盯著劉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