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州。
秦堪終於再次發動了。
戰場上不能容情,彼此身係數十萬條性命,他絕不能因為唐子禾一個女人而猶豫。
確定唐子禾仍在霸州城中後,秦堪擂鼓聚將,大軍四更造飯,五更天亮時已在霸州城外整齊列陣。
百門佛朗機炮散發著幽冷的寒光,炮口仰指霸州城牆,無數雲車雲梯攻城弩火箭猛火油嚴陣以待,隨著總兵官秦堪一聲令下,百門佛朗機炮炮口同時噴出熾焰,一顆顆實心鐵彈無情擊打在霸州城牆上,城頭無數磚石碎屑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冷兵器與熱兵器的較量,註定了冷兵器的遜色,城頭的反軍將士不論如何悲憤大罵,弓弦將手指劃得鮮血淋漓,再強的強弓拉滿仍無法將箭射到京營大軍前陣。而他們要面對的,卻是鋪天蓋地的鐵彈,巨石和激射而出狠狠釘在城牆上的攻城弩。
「侯爺,這火炮果然厲害……」丁順陣前興奮大叫。揚著手裡的刀蠢蠢欲動:「將來若造作局量產一千門佛朗機炮,咱們在草原上一字擺開,僅一輪炮擊便可削去韃子三成。」
看著城頭的反軍狼奔豕突嘶吼咆哮,秦堪說不清自己心裡什麼感覺。口中淡淡道:「僅有火炮還不夠,韃子擅長騎兵,火炮填裝太慢,平原作戰韃子的衝鋒速度僅只能容我軍兩輪炮擊,對韃子無法形成太大的殺傷力,如果配上四段式火槍以及地雷,手雷等等火器,這個殺傷力就比較可觀了……」
頓了頓,秦堪眼睛一眯。伸手遙指霸州城牆上著彈點較多。已然凹下去很深的某一處道:「傳令炮手。瞄準那個點集中炮火狠揍,本侯想看看,六丈厚的城牆用多少炮可以轟開它。」
「是!」
……
轟!
霸州城頭。一發炮彈與唐子禾擦身而過,唐子禾身後的一名侍衛卻不幸被鐵彈擊中肚皮。哼都沒哼一聲肢體便被轟得四分五裂,鮮血和發熱的內臟濺了唐子禾一身。
唐子禾眼神清冷,面無表情,狠狠推開欲拉她遠避的侍衛,大聲道:「本帥就站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冷酷,然而身邊卻少了一個如影隨形保護她的人。
葛老五的死令她放肆大哭了一場,直到哭幹了眼淚,唐子禾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她彷彿沒有任何變化,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在她面前死去似乎也只激起了一絲漣漪,隨即又平靜無波,然而誰也不曾察覺到,她眼中的悽苦之色愈濃。
她愛的男人此刻正揮兵攻城,打算要她的命,愛她的男人在萬馬軍中盡完自己最後一點心力,在她面前痛苦死去,可笑的是,她哀悼過愛她的男人,站起身回顧,卻發現自己心裡滿滿裝著的,仍是城外那個指揮大軍攻城的男人……
人生啊,到底怎麼了?老天似乎在開一個非常惡意的玩笑,逼著她陷入一個又一個痛不欲生的怪圈。
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談何掌控天下?
唐子禾只覺得自己的腳下在搖晃,炮火依然猛烈,但漫天傾洩的炮火卻彷彿只針對自己腳下這一段城牆,連頭都不用伸出去檢視,唐子禾的俏臉已然變色。
「不好,明廷集中炮火欲轟塌下面的城牆!快,城下再調兩千人上來,民夫準備沙袋堵口子!」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城頭一陣山崩地裂般的搖晃,唐子禾前方不足十丈的城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垮塌。
城頭所有反軍短暫寂靜了片刻,每個人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竟然生生用火炮轟開了六丈厚的城牆,明廷的火器竟厲害到這般地步了?
霸州,何來勝算?
「堵上缺口!」唐子禾厲喝,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民夫和反軍將士忙不迭前赴後繼朝垮塌的缺口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