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兩輩子的人,唯信「愛恨分明」四個字,於是對妻子百般寵愛,家裡任由妻子鬧得雞飛狗跳,他也從不責怪,對敵人心狠手辣,一聲令下屠戮千人的事幹過不止一次。
愛得純粹,恨也恨得純粹。
然而對唐子禾,愛不能愛,恨無法恨。陷入對她的複雜情緒裡,將來戰場上與她相見,彼此如何自處?
想到這裡,秦堪連告老還鄉的心思都有了。真想離開朝堂,離開風暴的中心,遠遠的做一個旁觀者,任那個女人自生自滅。若干年以後,拿出收藏的朝廷邸報,看著上面那個冰冷的名字,一串串冰冷的數字,曾經的轟轟烈烈轉瞬即成過眼雲煙,成敗轉頭空。
「侯爺……」丁順的輕喚打斷了秦堪的思緒。
秦堪和唐子禾之間的種種,包括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的那點小曖昧,只有丁順李二這批老部下最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他們深知這段情愫的敏感。
一個聖眷正隆的國侯。正是前途光明只待裂土封王之時。若與一個女反賊私下裡糾纏不清,傳到陛下耳朵裡,哪怕陛下對他再恩寵。想必也容不下這件事,君臣之間若有了嫌隙。侯爺的大好前途可就全完了。
「侯爺……若您不想領兵出征,屬下建議您此時最好稱病告休,侯爺認定許泰敗局已定,然而陛下和滿朝文武卻瞧不出來,侯爺此時一病,過不了多久待許泰兵敗的訊息傳回京師,就算您是內閣廷議的最佳人選,想必誰也不好意思讓侯爺抱病出徵,如此即可不著痕跡地化解侯爺的為難……」
秦堪眼睛一亮,這丁順平日裡滿嘴冒泡,沒一句話靠譜兒,純粹是個粗鄙武夫,可今日提的這個建議卻委實不錯,此時稱病完全可以避開令自己為難的事情,而且不落人話柄,許泰兵敗之後,無論朝廷派誰出征都不關自己的事。
秦堪有點貪心,心房裡除了滿載的家國天下,他還想使勁擠出方寸之地,容納少許的兒女情長,平叛誰都可以,但不能是他,只因他無法對她痛下殺手。
丁順看著秦堪漸漸發亮的眼睛,不由苦笑一聲。
幸得他是侯爺最信任的心腹親信,否則這個建議可委實有些誅心了。
「什麼病能讓本侯病上一兩個月才能痊癒,恰好錯過內閣第二次遣將平叛呢?」秦堪喃喃自語。
丁順撓頭道:「據屬下所知,恰好病一兩個月的,只有坐月子了……」
「有沒有更靠譜一點的病?」
丁順苦笑道:「屬下不是大夫,侯爺想得什麼病屬下實在不知道,頭痛得緊……」
「好,就頭痛了!」
山陰侯秦堪病了。
病得很嚴重,而且請遍全城大夫也瞧不出究竟,一位位道骨仙風的大夫被請進侯府,沒過多久便被秦家主母鐵青著臉狠狠踹出門外,連京師名醫龍二指也不例外,「過河拆橋」四字被秦主母演繹得淋漓盡致。
侯爺的病當然不是坐月子,他沒那功能。
侯爺患的是頭疾。
從古至今,頭疾這種毛病一直是非常縹緲的,病人說有就有,大夫卻很難診斷出來,哪怕再過幾百年,無數尖端的高科技儀器檢查個遍,頭疾這種病亦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古代的大夫就更不可能了。
再說得了這種病也很體面,跟曹操一個毛病,屬於富貴病,說出去既有格調而且還透著一股子為國操勞嘔心瀝血的味道,就這個病,不改了。
……
秦侯爺的頭疾似乎很嚴重,幾撥大夫瞧過都說治不好,這個訊息漸漸傳了出去,京師權貴圈裡的王公大臣們都知道了。
有人拍手稱快,有人暗自焦慮,訊息再由戴義張永這些太監傳進了豹房,最後連朱厚照都知道了,於是急忙遣了太醫來瞧病,當然,秦侯爺的病很主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