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禾一聽「秦堪」的名字,秋水般的美眸猛然一亮,接著不知想起什麼,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張茂冷笑道:「說來說去都是狡辯之辭,你敢拍著胸脯說搜刮來的銀子自己沒有沾手嗎?」
梁洪臉色一白,訥訥不能言。
搜刮來的銀子當然不可能不沾手,相反,這些民脂民膏劉瑾倒拿得少,大部分皆被梁洪自己吞了。
沉默許久的唐子禾忽然又問道:「你說劉瑾被秦堪逼得處處危機,如今京師朝局如何?」
梁洪苦澀道:「劉瑾處境漸漸不妙了,前陣子安化郡王造反,不知那郡王發了什麼癔症,造反檄文裡竟說是被劉瑾逼反的,劉瑾正忙著指使西廠四處收繳檄文,不讓檄文一字一句進京被陛下和大臣所見……昨日京師傳來家信,說是陛下削了劉瑾督領西廠之權,看來他的聖眷已漸消,秦堪已漸漸佔據上風,劉瑾前途難測,我是他的家僕,前途就更……」
話沒說完便黯然止住,此刻他落入張茂之手必無幸理,談何「前途」?
唐子禾眼中升起一團興奮的火花,喃喃自語道:「建天津,除奸宦……他正慢慢實現著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沒有一句虛言……」
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唐子禾興奮的神情,唯有站在她身旁的葛老五臉色一沉,臉上漸漸布滿了陰霾,擰著眉卻不發一語。
許久之後,唐子禾忽然朝張茂道:「張大當家,安化王造反一事倒提醒我了,歷來舉事者須師出有名,否則天下人皆謂我等為逆賊,百姓士子人心向背,我等滅亡只是早晚之事……」
張茂滿頭霧水道:「唐姑娘的意思是……」
唐子禾一字一字緩緩道:「咱們佔了霸州城後,也要發檄文!告訴天下的百姓和士子,因為當今君上昏庸,朝廷出了奸佞,天下民不聊生,逼得咱們不得不興兵伐城,為天下窮苦百姓求一條活路,檄文一出如登高一呼,北直隸地界多是被官府逼得無路可走的苦漢子,必然應者雲集,名正則言順,諸事皆託大義之名方可為,咱們也能做出一番大事!」
張茂是個大老粗,頓覺唐子禾所言有理,於是眼睛一亮:「好主意!反都反了,還有什麼掉腦袋的事不能做?咱們就發那個檄文,一併招兵買馬,湊齊了人馬咱們也幹一樁大買賣!……不過,檄文上咱們怎麼說?咱們是被誰逼反的?」
唐子禾抿唇一笑:「當然實話實說,咱們分明是被劉瑾逼反的,難道不是嗎?」
說完唐子禾笑了笑,然後轉身便離開了梁府,至於地上癱軟著的梁洪,唐子禾眼角都沒瞟過他,落到仇人張茂手裡,這梁洪已是個死人了。
一個時辰後,霸州城內各處忽然張貼出了安民告示,並嚴令了軍紀軍令,除了告示,城內還撒滿了墨跡未乾的討賊檄文,所謂的「賊」,自然是京師司禮監的劉瑾。
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名錦衣衛密探趁著城中反軍不備,悄悄順著一處垮塌的城牆溜出了城,踉蹌著朝京師方向奔去,密探懷裡揣著的,除了霸州安民告示,還有一張要人命的討賊檄文……
密探奔赴京師之時,秦堪猶在侯府書房與李東陽,楊廷和,杜宏等人商議除奸大事。
內有悍敵,外有造反,矛頭皆直指劉瑾。
劉瑾的命運似乎已被註定。
第507章 決戰金殿 1
京師,承天門前。
焦芳的心漸漸沉入不見底的深淵。
焦芳年近八十,他在大明朝堂裡打滾了一輩子,每一次浮沉之前,他都能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預兆,所以儘管這些年他仕途不算太順,但也能保得自己平安,靠著自己的敏銳直覺,他甚至在滿堂排斥的處境中逆流而上,做到了吏部侍郎。
今日,焦芳再一次察覺到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