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少年兵也參與了這一戰,於廣寧長城隘口將韃子一支三千人的鐵騎攔於國門之外,大戰整整三天兩夜。三千韃子鐵騎終究未入國門一步,被遼東的邊軍和五百少年兵死死攔截在長城以北,此戰遼東邊軍戰亡四千餘人,少年兵戰亡近百人,餘者皆傷,辛苦栽培兩年多的好苗子,一場大戰便減員兩成。
秦堪沉默地看著信裡的一字一句,眼神迅速浮上一層深深的陰霾。
不知過了多久,秦堪齒縫中終於迸出兩個字:「壯哉!」
隨即秦堪思索了一陣,提筆在紙上疾書,一道命令很快飛出國公府,再募五百少年兵。
……
隨著正德四年的第一次朝會時間臨近,京師莫名蒙上一層凝重的色彩,處於休沐期的朝臣們也安靜下來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安靜並不代表平靜,所有人在沉默中睜圓的兩眼,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惡意,靜靜等待正德四年的第一次大朝會來臨。
在這暗流湧動的敏感時節,楊一清和王守仁竟相攜來到秦府,拜訪正處於風暴中心的秦堪。
秦堪很意外,按說這種時候大家應該對他避之而不及,說整個朝堂是個糞坑或許有罵人之嫌,可他秦堪確實是一根很不厚道的攪屎棍,把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則破壞殆盡,然後處處招人恨,秦堪有時候都情不自禁產生了一種自厭情緒,暗自思量若是碰到像自己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人會怎樣,思來想去大抵會把自己拖到暗巷裡敲幾記悶棍吧。
這麼討厭的人居然也有人登門拜訪,看來這世上終歸君子比較多。
秦堪坐在前堂,靜靜看著楊一清和王守仁滿臉笑容走進來,秦堪眉梢挑了挑,既不請他們落座,也不叫人奉茶,劈頭便問道:「來看我笑話的?」
楊一清和王守仁互視一眼,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不是。」
「那就是提前來參加我的葬禮?」
「也不是……」楊一清忍不住道:「你見過誰臉上帶著笑容參加葬禮的?」
「那可不一定,民間有一種說法叫『喜喪』……」秦堪不滿地撇了撇嘴。
王守仁指著秦堪笑罵道:「從來只聽說上門是惡客,卻沒見過惡主人,你好歹也是讀書人出身,一點待客的禮數都沒有麼?」
秦堪也笑了:「既然你們不是來看我笑話的,我就不放狗咬你們了……來人,上茶。」
俏麗的丫鬟奉上香茗,前堂又陷入了沉默。
楊一清慢條斯理端起茶盞,細細啜了一小口,眯著眼睛笑道:「去年的雨前龍井貢茶,秦公爺四面楚歌之時倒也不委屈自己,養氣功夫令人佩服。」
秦堪聞言眼神頓時有些不善:「非常時期楊大人別怪我敏感,你這話不是明褒暗貶吧?」
楊一清愣了一下,接著苦笑,嘴裡不自禁冒出一句陝西話:「你這人咋連好賴話都聽不出來捏?」
這位楊大人曾任三邊總制多年,說話時常帶著一口陝西腔。
秦堪急忙報以歉意的目光:「楊大人莫怪,最近的我有點脆弱,可能是春天快到了……」
楊一清笑了兩聲,垂頭又啜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再過三日便是大朝會了,秦公爺有何想法?」
秦堪想了想,似真似假地笑道:「我只希望楊大人能給我親筆題一副輓聯,上曰『音容宛在』……」
楊一清眉頭漸漸皺起,深沉地盯著他,緩緩道:「我與你雖相識日短,但對你多少有些瞭解,你不是那種束手待斃之人,是信不過我,還是真的沒主張?」
秦堪深深地看著他,不答反問道:「我已身處絕境,你為何在這個時候來我府上?」
楊一清肅然道:「因為你在做的事情,正是我想做而沒做到的。」
秦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