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誅除倭寇一則為了根除百年之患,為這百年來慘遭倭寇屠戮的沿海子民報仇,二則為了通海路。靖內海……」
「為何要通海路?」朱厚照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秦堪遲疑了一下,終於一咬牙道:「通海路是為開海禁!」
朱厚照猛然扭頭,緊緊盯著秦堪。
秦堪嘆了口氣,道:「陛下,祖宗成法因時因勢而制,所謂『時勢』,只是百餘年前的時勢,如今百年過去,滄海桑田,時勢已變。祖宗成法也該變一變了。記得陛下剛登基不久。臣便為陛下含蓄提過開海禁一事,如今天津城漸漸繁榮,天津東港夜以繼日打造海船,而日本國君弱臣強。戰亂不休。此時我大明開海禁。東風備矣。」
秦堪說完小心地看著朱厚照的臉色,心中不由有些忐忑緊張。
平日君臣二人商議國事都是嘻嘻哈哈里將事情定下,秦堪的觀點朱厚照鮮少反對。這裡面除了二人的思維高度一致外,更重要的是彼此之間的默契和信任,都知道對方不會欺騙自己,說什麼都坦然。
但今日此刻不同,百餘年前太祖皇帝下旨禁海之後,彷彿連天下人的嘴都禁住了,「海禁」二字根本提都提不得,堪堪與大逆不道相提並論了,這樣的情勢下,秦堪突然提出開海禁,饒是與朱厚照交情深厚,秦堪也不得不為自己捏了把汗……
話已出口,朱厚照竟然沒發脾氣,反而沉默下來,過了許久,他抬起頭,緩緩道:「開海禁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下面大臣們的意思?」
秦堪嘆道:「目前只是臣個人的意思。」
朱厚照搖頭道:「朕當年還是東宮太子時,楊廷和先生有一次在春坊跟朕聊過開海禁的事,楊先生說過,其實禁海對大明來說,是弊大於利的,我大明身為周邊藩國宗主,閉關鎖國本是下下之策,更何況一鎖便是百多年,朝廷國庫缺銀子,內庫缺銀子,地方官府挖條溝渠,修個河堤,辦個官學,他們也處處缺銀子,大家都知道銀子是個好東西,更知道若開了海禁,銀子將會大大充盈我國庫,可為何一百多年過去,偏偏朝堂上沒一個人敢提開海禁一事呢?」
秦堪聽懂了朱厚照話裡的意思,神情愈發苦澀:「究其原因,終是內憂外患。」
朱厚照嘆道:「不錯,內憂外患,大明之外,倭寇海賊橫行大海,見船便搶,見人便殺,日本處於內亂,自顧尚且不暇,根本毫無辦法解決,而我大明軍衛孱弱,不堪一戰,當初你親自參與過崇明抗倭一戰,我大明軍衛弱到什麼程度你比朕清楚。大明之內,朝中並不乏目光長遠之輩,其實人人都知道開了海禁有好處,這些大臣們目光雖長遠,但心思卻長歪了,一見有好處,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強國,而是怎樣肥己,於是口中叫囂著祖制不可違,私下裡卻勾結商人揚帆出海賺銀子,名聲也撈了,銀子也撈了,所以國庫越來越窮,而官員越來越富。」
朱厚照神情難得的正經,停頓片刻後,接著道:「楊先生還跟朕說過一樁往事,弘治九年時,有一個名叫顧承的七品御史,此人進士二甲及第,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翰林院熬了兩三年後被任為監察御史,上朝頭一天便上了一道奏疏請開海禁,當時父皇頗為驚訝,懷著試探的心思,於是提出讓內閣和六部議一議,結果話剛說完,滿朝沸騰,大臣們不敢罵父皇,卻指桑罵槐將顧承罵得體無完膚,近百人一擁而上,當殿參劾顧承禍國誤君,違敗祖制,請求父皇嚴懲,群情憤然之下,父皇不得不將顧承罷官免職,逐出京師……」
朱厚照神色愈見晦澀:「那顧承也沒好下場,滿懷抑鬱收拾行裝離開京師,還沒到真定府,便被所謂賊人半道劫殺,這樁案子成了無頭懸案,後來不了了之……」
「……當初父皇病危,朕終日侍候榻前,父皇那些日子教了朕許多治國之道,朕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