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的表情有種出席自己葬禮的哀傷:「天下第一奇毒。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毒,雖然不知道,但一定很厲害,你是沒見到她在寧王府放倒那些侍衛的樣子,簡直殺人於無形啊……」
「最近有什麼症狀?」
「打擺子,一到夜裡便打擺子。根本停不下來。」
「除此之外呢?」
「沒了。」
秦堪古怪地瞟他一眼,悠悠道:「我活了小半輩子,還沒聽說所謂天下第一奇毒的殺傷力只是令人不停打擺子……唐兄,你該不會被嚇成這樣的吧?」
唐寅的神情非常嚴肅:「秦賢弟怎可小覷讀書人的風骨?奇毒,絕對是奇毒,……誰家擺子能打成三長兩短間歇的?」
……
秦公爺有很多事要忙,實在沒時間體驗何謂「三長兩短」節奏的打擺子。吩咐侍衛將唐寅安排在安慶城官驛內,接下來便是不停接見來自各路各城的錦衣衛負責人以及查閱零零總總的密探情報。
大軍在安慶城外紮營完畢時,秦堪的公務差不多處理完了,朱厚照也與安慶府的各文官武將們敘話結束。
二人在帥帳內碰頭,朱厚照的表情很不爽,擰著眉劈頭就是一句「那個姓唐的老書生怎麼跑到安慶來了?」
秦堪苦笑:「一言難盡吶,陛下,唐寅與陛下爭劉良女敗北。黯然神傷之下離京遊歷,誰知稀里糊塗竟游到江西南昌寧王的地盤上……」
「後來呢?」
「後來當然不負眾望,唐寅被寧王抓進王府,欲強請他為幕僚,唐寅倒確有幾分讀書人的風骨,抵死不從……」
朱厚照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神情平緩道:「後來他從寧王府逃出來了?」
秦堪躬著身。小心翼翼地為將來埋下了伏筆:「正是,幸好唐寅在寧王府中陰差陽錯與他失散多年的親妹妹相認,多虧他妹妹頗識大義,千辛萬苦將他從寧王府救出。兄妹二人在深山裡逃亡了兩個多月,這才輾轉來到安慶。」
朱厚照仰頭,沉思半晌,非常感慨地迸出一句貌似罵人的話:「唐寅他妹……壯哉!」
連他妹都壯哉了,偏偏絕口不提唐寅,可見朱厚照對唐寅的怨念頗深,哪怕他已是爭女之戰的勝利者,也無法掩飾唐寅曾經那一抓帶給他的傷痛。
「秦堪,等咱們平定朱宸濠回京後,你瞧著給唐寅安排一個官職吧,他的功名早已恢復,該他給一個說法,嗯……最好離京師遠點兒,最重要的是……」
「臣瞭然,最重要的是離劉良女遠點兒。」
既然唐子禾已將她的身份鋪墊到這個程度了,秦堪便不得不為這件事收尾善後。
深夜子時,數騎快馬在夜色的掩護下匆匆離營而去,這幾人皆是秦堪在南京時的心腹親信,他們正奉秦堪的命令奔赴江南蘇州吳縣。
吳縣,是唐寅的故鄉。
一個名動天下的大才子,不可能隨隨便便冒出一個親妹妹別人就真信了,謊言既已出口,便必須用另一個謊言來圓它,而秦堪派出去的這些人,正是為了圓這個謊言。
秦堪相信,他的心腹親信能將這個謊言圓得天衣無縫。
……
正德三年八月,朱宸濠再次下令猛攻九江城。
王守仁率部堅守,苦苦支撐兩日,九江城在反軍的猛攻下搖搖欲墜。破城只在朝夕。
面對反軍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勢,王守仁情知九江難守,當即下令棄城,夜黑之時率殘部五千餘人突圍而出,然而王守仁並未做出北上與平叛王師會合的選擇,反而選擇了南下。
一支五千人的殘部就這樣在反軍的勢力地盤後方四處穿梭,王守仁一路上不斷召集仍忠於朝廷的衛所官兵。甚至連失守吉安府後躲在深山打遊擊的伍文定所部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