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意向達成,雙方都很高興,屬於各懷鬼胎式的高興。
在熱烈親切的氣氛裡,唐子禾和凌十一又拉了一會兒家常,並對當今天下形勢各自交換了意見,當然,唐子禾的意見都是凌十一喜歡聽的,半個時辰不到。凌十一已深深陷入在唐子禾給他勾勒的封王拜相世代公侯的美好前景裡不可自拔……
唐子禾平平安安走出了反軍大營,不僅沒人敢碰她分毫,還被免費送了個參觀大營活動的紀念品。
滿身傷痕的錢寧蹣跚跟在唐子禾身後,直到現在他仍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明明十死無生了。此刻卻被反軍們畢恭畢敬送了出來,讓他跟在這個女人後面。
人生啊,真是充滿了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蹟。
錢寧受的傷不輕,這時代沒有戰俘公約,反軍對他也沒太講客氣,揍他時絲毫沒留情。所以現在他走得很吃力,一瘸一拐的,但他卻不敢停下,咬著牙跟在唐子禾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錢寧只覺得自己的傷口已麻木到彷彿感覺不到痛了,同時也感覺不到雙腿是屬於自己的時候。唐子禾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裡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深處,附近只有鳥鳴水濺之聲。
唐子禾靜靜地注視著錢寧,面無表情。
錢寧在她的目光裡漸漸垂下頭,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忍著身體痛楚艱難地躬身抱拳:「多謝姑娘相救,在下錢寧,京師錦衣衛……」
唐子禾揚手打斷了他。冷冷道:「你是什麼人不關我的事,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救你不過隨性而為罷了,你用不著感激。」
「姑娘可以這麼想,錢寧卻不能不報恩,還請恩人賜告名號,容錢寧來日再報。」
唐子禾有些不耐煩了,若非錢寧是秦堪的屬下,她根本不會發這種莫名其妙的善心。
「羅嗦什麼,救了你你就好好活著。趕緊回去給你上官報個信,要他提防寧王派死士行刺皇帝……」
錢寧一驚:「寧王竟敢行刺陛下?」
抬頭看著唐子禾,錢寧萬分誠摯道:「再次多謝姑娘提前示警,在下一定儘快趕到安慶向秦公爺稟報,姑娘可知行刺者何人為首?」
唐子禾嬌媚一笑。纖細的大拇指往後一翹,指著自己道:「以我為首,回去叫你們皇帝和秦公爺小心點哦。」
錢寧愈發驚愕,呆了片刻,臉色有些難看地笑道:「姑娘真是風趣之人……」
唐子禾冷笑道:「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難道真是?」錢寧臉色發綠,看著唐子禾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瘋子。
唐子禾忽然大笑,彷彿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笑得不可遏止。
「不用多問了,照我的原話去報信吧……」唐子禾停住笑聲,朝錢寧淡淡一瞥,道:「你被反軍俘虜之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錢寧垂頭連迭聲地道謝,誰也沒看見,他那黑亮如星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絲殺機。
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救了他的命,這個女人目前的身份敵我難辨,不論她說刺殺陛下是真是假,自己被俘之事,被她所救之事,以及未來極有可能發生的驚天大事,對他的個人利益來說都不是好事,這個女人若活著,對他來說是弊大於利的。
一切擋住自己前程的人或事,必須毫不留情的剷除!
當初那個被劉瑾收買的校尉擋住了他的前程,錢寧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今日也是如此。
這個女人不能活,她活著對他來說,不可測的因素太多了,很有可能會牽累到他。
深山裡一片靜謐,鳥叫蟲鳴彷彿忽然間消失了,一股莫名而詭異的氣氛在二人之間縈繞。
四周很安靜,安靜得連樹葉落在地上都能發出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