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點頭道:「老臣附議陸尚書所言,還有一件事必須弄清楚,逆王朱宸濠謀反起事,事情總有起因,起事總有藉口而矇蔽天下士子民心,只不知朱宸濠用什麼藉口起事?」
宦官稟道:「軍報有言,逆王朱宸濠於六月十四以壽宴為名,遍請南昌官員入王府,席間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欲逼眾官員從賊,江西巡撫孫燧,江西右布政使胡濂寧死不屈,被朱宸濠所害,隨即朱宸濠盡起王府之兵奪南昌四門,並傳檄天下……」
李東陽白眉一掀:「逆賊檄文上說什麼?」
宦官囁嚅著嘴唇,怯怯地抬頭看了龍椅上的朱厚照一眼,垂首不敢出聲。
朱厚照揮了揮手:「儘管明言,朕赦你無罪。」
「是,朱宸濠的檄文裡說陛下……陛下昏庸無道,只知玩樂嬉鬧,任用奸佞小人,枉殺忠良,最重要的是,朱宸濠說陛下非先帝和太后的親生骨血,乃是當年大太監李廣從宮外抱進來魚目混珠的平民之子,還說陛下……囚禁了皇太后,朱宸濠打出的旗號便是『勤王事,清宮室』……」
話沒說完,朱厚照勃然大怒,龍椅扶手之側的一方玉如意被他當殿摔得粉碎。
「賊子安敢辱朕!朕誓親手誅之!」
滿殿大臣被朱厚照的舉動嚇了一跳,接著紛紛跪下齊聲道:「陛下息怒……」
「十七年前的太醫院院正和眾太醫為證,坤寧宮的宮女和太監為證,宗人府宗人令為證,朕確確實實乃皇太后嫡出,朱宸濠為逞野心,顛倒黑白,混淆天下視聽,汙天家皇室清名,安能不誅!」
「陛下息怒……」
朱厚照騰地站起身,漲紅著面孔,咬牙切齒緩緩道:「朕決定,即日御駕親徵!」
此言一出,滿殿驚愕。
片刻寂靜之後,殿內一片以頭搶地的呼號聲。
「陛下萬萬不可!臣請陛下收回成命。」
「朱宸濠不過跳樑小丑爾,王師指日可平,未到國之危亡覆滅時刻,何須陛下親徵?」
「陛下,千金之子尚知坐不垂堂,陛下萬乘之尊怎可輕言離京出征?陛下乃我大明神器,天下士子民心之所繫,御駕親徵殊為不妥。」
殿內群情或激奮或痛心,七嘴八舌議論不休,幾乎所有人都對朱厚照的決定持反對態度。
人群裡唯獨楊廷和未發一語,神情有些怔忪,偶爾朝秦堪投去一瞥,不知是感激還是愧疚,亦或在慶幸自己的命好。
雄心萬丈的朱厚照被殿內大臣們的冷水潑得渾身冰涼,心中一股怒氣愈發高漲,眉頭一掀正待發怒,卻聽朝班中一道熟悉的聲音沉穩道:「臣以為,陛下親徵,正是人君之必為!」
殿中頓時一靜,所有人大怒,四顧而望,再次尋找那個作死的人。最後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秦堪身上。
不錯,秦堪又是那個作死的人。
朱厚照頓時轉怒為喜,急忙道:「對,正是人君必為,秦堪你快說說,朕為何必須親徵逆賊。」
右都御史屠滽出班,咬牙瞪著秦堪:「朝堂之上,寧國公還請慎言慎行!蠱惑縱容陛下輕離京師,若陛下出了差池,你擔得起罪責否?」
秦堪也冷冷一笑,道:「當初永樂皇帝乾綱獨斷,力排眾議,將京師從南京遷來北平,何以故?只為告誡未來的歷代君臣,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故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所以我大明曆代天子終其一生守在居庸關內,與草原蒙古韃子近至幾乎喘息可聞,正統十四年,土木之變英宗被俘,瓦剌也先兵臨京師城下,破城只在頃刻間,可見我大明京師的位置何等危險,歷代賢臣為何沒人提出請天子遷都,將大明都城遷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緩緩環視群臣,秦堪接著冷笑道:「因為北方韃子是我大明之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