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此去江西雖無兵無卒,但我會為你求一道聖旨,有了這道聖旨,等於便帶了千軍萬馬在身邊。一旦寧王真的起事,憑聖旨可就地呼叫江西本地衛所官兵平叛,若有必要,還可向南京魏國公求援,至於情報方面你更不用擔心。我會下令當地錦衣衛全力協助於你,有任何風吹草動你都會提前知道,切莫小看錦衣衛的能力,有他們在背後助你,你等於多了一雙千里眼和順風耳……」
秦堪笑道:「此行雖然危險,但你不是孤立無援的。」
王守仁眯著眼思索許久,道:「若寧王在南昌起事。他會先取哪個城池?」
「王兄高見?」
王守仁緩緩道:「京師重兵駐守,況且江西離京師太過遙遠,寧王若反,先取者必非京師。這是取死之策,既然他不可能取京師,可以預測,他也許會選擇東進或南進。東則是南京,南則是湖廣。兩廂取其利,奪取南京的好處無疑比南進湖廣要大得多,而他若欲取南京,有一個城他是怎麼也避不開的……」
「哪個城?」
「安慶!」
秦堪神情不變,心中卻滿是震驚。
果然不能小看古代人,他自己活了兩輩子,寧王造反有多少軍隊,先攻取哪個城池,以及最後得到什麼結果都清清楚楚,可王守仁並沒有預知能力,卻一步一步算出了寧王的動作,不愧是千百年來唯一一位聖人。
「不錯,我估計也是安慶,所以安慶這座城是此次平叛的關鍵,然而此時寧王未反,君臣皆被矇蔽,對安慶的軍事佈局我亦無從插手……」秦堪無奈而苦澀地一笑:「事情就是這麼麻煩,明知這是必守之城,但現在卻不能做出任何安排,否則必被滿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所以我只能派一位信得過的人親自下去,靜等寧王起事,然後做出最快速的反應,王兄,一切便能只辛苦你了。」
王守仁用力點點頭:「放心,忠臣死社稷,既食君王俸祿,必為社稷效死。」
「我明日便去拜會李東陽老大人,為你求個『汀贛巡撫』的官職,再掛一個僉都御史的銜頭,巡撫之職對你此行而言最合適不過,一則是個臨時官職,沒有牽動京師和地方官府的利益,不會引起朝中大臣的反彈,二則此職可臨時節制地方上的布政司,按察司和指揮使司,再帶上聖旨,一旦事變,你可總攬一省軍政抗擊寧王,等待朝廷馳援。」
給王守仁安排一個巡撫的官職,秦堪確實有把握。
儘管秦堪自己升官晉爵困難重重,朱厚照一提給他晉爵的事兒便立馬引來朝野一片激烈的反對,甚至不惜以死抗之,但秦堪可以肯定,給王守仁升官一點波瀾都不會有。
不得不承認,這是人品問題。
秦堪的人品就不用說了,如今滿朝文官看他的眼神大抵等於看一坨狗屎,踩一下都怕髒了鞋,這是一個非常無奈卻實際存在的事實。
但王守仁不同,首先他的出身便決定了派系。其父王華如今是禮部左侍郎,更了不起的是,他曾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的狀元,而王守仁也是弘治十二年的二甲進士第七名,如此出身已決定了他註定是文官集團裡的人,這輩子都改變不了,更何況當初因反抗權閹劉瑾而寫下一篇朝野讚頌的經典奏疏,因而被貶謫貴州龍場過了兩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有了這些傲人的政治資歷在前,又有其父王華在朝中經營多年的人脈在後,秦堪為王守仁求一個巡撫的官職並不難。
王守仁顯然有些意外,盯著秦堪道:「我只是一個剛從貴州調回京師的無品驛丞,卻被驟然提到從二品巡撫,你就這麼相信我?」
秦堪笑道:「感動吧?感動就趕緊給朝廷玩命地幹活去,我朝難得出一位聖人,當然要往死裡用。」
王守仁苦笑嘆道:「為何想從你嘴裡聽到一句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