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害,以錦衣衛和東廠如今惡劣的關係來說,秦堪的岳父這個身份絕對會害杜宏在東廠番子手裡生不如死,畢竟秦堪自從入京以來,東廠從廠督王嶽一直到下面的普通番子,對秦堪可謂恨之入骨,現在他的岳父落到東廠手裡,能落得好嗎?
秦堪額頭微微沁出了冷汗,袖中的拳頭悄然握緊。
「牟帥,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嗎?家嶽因何入獄?」
牟斌沉默一陣,道:「年前紹興織造工鬧事,說是當地浙商勾結蘇州織造局督辦太監盤剝織造工,紹興知府杜宏好不曉事,趁督辦太監王朋紹興巡查之時,竟放任織造工千餘人衝擊王朋官驛,混亂中,織造局督辦太監王朋被活活打死,這倒罷了,杜宏頂多也只是翫忽怠職之罪,罷官便是,可你岳父不知怎生的牛脾氣,非說織造工鬧事有情可陳,織造局與浙江布政使司沆瀣一氣,此事另有內幕,於是上了份奏本,請求內閣嚴查……」
秦堪糊塗了:「蘇州織造局關紹興何事?」
牟斌斜眼瞥著秦堪這個官場新丁小白,嘆了口氣,告訴了他原委。
江南絲綢名滿天下,其中尤以蘇州絲綢為甚,早在永樂時期朝廷便在蘇州建了織造局。派內務府太監專職督辦,其成品除了專供皇宮大內,還課以重稅傾銷天下,這麼出名的絲綢,僅靠蘇州一城的織造工自然不可能滿足天下的需求,於是督辦太監向周邊府縣擴充生產地,諸如杭州。紹興,寧波等府皆有織造工,而且浙江許多商人也建起了作坊。承包了織造局的絲綢生產,蘇州織造局每年提供生絲,下達生產任務。完成後由督辦太監接收,再冠以蘇綢之名。
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很聰明的,生產經營理念很先進,頗合現代企業品牌承包生產銷售之道,大明的資本主義萌芽由江南而生,江南人的開放思想促生了絲綢紡織業的迅猛發展。
有了產品自然要銷售,於是幾個不甘寂寞的浙商摻和進來了,商人的地位是卑賤的,可他們有錢。有錢連鬼都肯幫著推磨,讓織造局的幾個太監和浙江布政使司的幾名官員推推磨自然不在話下。
挺好的一件事情讓幾個商人在裡面一摻和,味道就變了。
杜宏上奏疏說織造局和浙江布政使司互相勾結,盤剝織工,想必這話不是空穴來風。秦堪與岳父之間雖然彼此瞧不順眼,但對他對岳父的為人品性還是頗為瞭解的,他敢說出來的話,必然言中無虛。
牟斌嘆了口氣,道:「你那岳父可真是……蘇州織造局太監和浙江布政司使被後都有著京師朝廷的背景,你岳父只不過一介知府。何必招惹他們?有些事情蓋下去不就皆大歡喜嗎?屎不臭,非要弄根棍子把屎挑起來,能不臭嗎?」
秦堪拱手道:「不知錦衣衛拿我岳父的罪名是什麼?」
牟斌森然道:「翫忽失職,草菅人命。織工衝擊督辦太監官驛,雖然打死了督辦太監王朋,不過混亂中也死了十幾個織工,太監在民間風評頗惡,死便死了,可這十幾個織工的命,卻不能善罷甘休。不知什麼人傳出了話,說是杜宏指使人打死了織工,江南計程車子們被煽動起來,士子們集會於紹興,對杜宏口誅筆伐,有功名的秀才舉子們紛紛聯名上書朝廷,要求嚴辦杜宏,這件事已捅上天了。」
秦堪驚道:「不可能!家嶽為了織工們出頭討公道,他怎麼可能殺織工?」
牟斌譏誚一笑:「官字兩張口,上面怎麼說就怎麼說,浙江布政使司是這麼上奏的,內閣便是按這個罪名向錦衣衛下的條子,至於事實真相如何,呵呵,只有天知道。」
秦堪眼皮直跳,他漸漸發覺事情的嚴重程度,已超出他想像許多。
「敢問牟帥,這個罪名如果判的話,會如何判?」
「除了秋後問斬,還能如何?王朋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