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哪些人?」
「六部侍郎,大理寺卿,光祿寺卿,宮中御馬監,內官監等等,甚至還有春坊大學士楊廷和……李士實做得很隱秘,不過他大約沒想到大人早就開始注意他,佈下了嚴密的眼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逃不過屬下的眼睛。」
秦堪點點頭:「把他接觸過的大臣名字都記下來,最好弄清楚他給那些大臣具體送了些什麼禮品。這些東西很重要。」
「是。」
秦堪注視著丁順,笑道:「你跟隨我一年多了,辦事盡力,人也伶俐,如今我已升任指揮同知,內城千戶所不能空缺,千戶之職便由你領了吧。李二當個副千戶。」
丁順呆了一下,接著大喜過望,急忙叫停了馬車。他和李二翻身下馬,二話不說便朝秦堪跪下重重磕頭,眼含熱淚道:「屬下謝大人抬舉提攜。有生之年,願為大人效死!」
「起來吧,記住我的話,有生之年,富貴共之,患難共之。」
「是!」
秦府門口掛了白布孝帶,門前高高掛著兩盞白紙燈籠,自順天府宣佈國喪之日開始,闔城不論大臣還是百姓,家家戶戶皆披麻戴孝。家中各種物事皆系以孝帶,以示對先帝的緬懷,秦府自然也不例外。
進了家門,滿目素縞的沉痛氣氛裡竟透出幾分格格不入的喜意,管家迎出門口。表情沉痛但目光裡卻跳躍著欣喜,不知道的還以為弘治帝駕崩令他拍手稱快,這種目光若讓朱厚照瞧見了,至少是個斬立決的罪名。
「你渾家給你生了個很像隔壁王舉人的大胖小子?」秦堪皺著眉問道。
管家一呆,急忙搖頭:「老漢的兒子已十八歲了,而且與隔壁王老爺沒有半分相像……」
「那你現在高興個什麼勁兒?這是高興的時候嗎?」
管家長長作了個揖。欣然笑道:「恭喜老爺高升!老爺升了指揮同知,夫人也加了誥命,三品誥命呢,如今咱秦府可是正經八百的官宦門第,十里八鄉的富貴體麵人家,老爺,這事兒必須慶祝一下啊……」
秦堪斜眼睨著他:「你打算如何慶祝?」
管家是個很有主意的人,聞言胸有成竹地笑道:「叫下人放兩串炮仗,對外就說咱秦府受先帝恩眷太深,先帝駕崩,秦府不勝哀痛,咱們自己呢,便……」
「便關上門擺酒席,國喪之期本老爺與你們舉杯同慶,對嗎?」
管家兩眼大亮:「老爺原來也有這心思,這事兒就好辦了,老朽去安排……」
秦堪沉著臉道:「把你那十八歲的兒子叫過來。」
「老爺叫我家小子作甚?」
「因為本老爺想踹他幾腳。」
「為何?」
「誰叫他有個滿嘴胡言的老爹呢。」
……
進了內院臥房,推門後看到的情景更令秦堪仰天長嘆。
杜嫣穿著宮裡剛送來的三品誥命夫人朝服,頭上戴滿了各種琳琅珠玉,手上死死握著一份宦官代天子頒下冊封誥書,正四平八穩地坐在炕頭上,努力擺出端莊聖潔的模樣,紅色的誥服明顯被熨燙了一次,平整得連正中繡的那隻孔雀彷彿食物中毒似的毫無生氣。
憐月憐星眼中冒著羨慕的光芒,正朝著杜嫣恭恭敬敬地磕頭,如同廟裡拜神似的,中間只差擺個煙霧裊繞的香爐了。
「婢子拜見三品誥命秦夫人……呀呀,不行,聲音小了點,主母您坐穩了,婢子再拜一次。」
杜嫣不苟言笑地點點頭,嚴肅道:「好好拜,知道我身上這身衣裳代表什麼嗎?朝廷!懂嗎?代表著朝廷!多拜幾次,讓你們沾沾朝廷的光……」
「嗯嗯!」憐月憐星重重點頭,興奮得臉頰紅如晚霞,一齊退開兩步,整了整臉上的表情便待再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