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杜宏幽幽醒轉,未語先嘆息。
接著他便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訊息,夫人把女兒的親事定下來了!
……
內院後堂,杜宏狠狠摔了一個茶盞兒。
砰!
「老夫絕不答應!來人,把那豎子送來的聘書,禮書和禮品全部扔出去!」杜宏氣得渾身直顫。
「敢!」王氏一記凌厲的眼鏢殺退了杜府的下人。
「夫人!杜家之事,老夫做主,你僭越了!」杜宏準備振夫綱。
王氏不慌不忙地把腿一翹,慢悠悠地道:「秦堪這孩子哪點不好?你嫌他沒有功名?」
「他不是好人!」杜宏一想起昨晚被秦堪威脅的事便怒不可遏,他也不是傻子,昨晚夫人為何會殺到顰翠館,他心裡大概也有了數。
「他怎麼就不是好人了?」王氏好整以暇道。
「他太卑鄙了,居然通風報信……」杜宏話說一半便止住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王氏嘿嘿冷笑,盯著他的目光如刀般鋒利。
杜宏氣勢頓消,訥訥道:「一碼歸一碼,昨晚之事另說,總之,秦堪實非嫣兒良配,老夫絕不認這女婿!」
「你不認沒關係,把他的聘書禮書還回去也可以,不過我可告訴你,今早我接聘書的時候,全城百姓都瞧見了,你若還回聘書,看你以後在紹興城裡如何恬著這張老臉當官兒……」
杜宏一呆,滿臉悲憤之色。
王氏一嘆,緩緩道:「再說了,嫣兒是個烈性子,她認準的人,九頭牛都拉不回,當初和佟家結親,嫣兒公然抗婚跑了,此事已成全城百姓的笑柄,嫣兒的名聲也毀得乾乾淨淨,除了秦堪,你還能把她嫁給誰?誰會要一個抗過婚的女子?你為何如此不喜秦堪?不就因為他是錦衣衛麼?錦衣衛怎麼了?誰敢說文官都是好人,廠衛全是壞人?」
杜宏重重一哼:「明明是讀書人,他為何投了廠衛?僅看此人氣節便很不堪了……」
「老爺,俗話說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半年之內從一介書生升到了千戶,妾身敢斷定,此子未來前程必然不可限量,嫣兒跟著他肯定不吃虧,若說氣節……」王氏冷冷一笑:「……妾身婦道人家,氣節什麼的不大懂,不過聽說當初崇明島抗倭,紹興衛被十二個倭寇殺得全軍潰敗,唯獨秦堪領著手下數十人凜然不退,力挽狂瀾,我大明始有崇明之勝,如果這樣的人都沒氣節,妾身真不知該如何評判咱們大明的其他文官武將了……」
一番話說得杜宏怔忪不語,良久,杜宏索然一嘆:「罷了,生米已成熟飯,老夫再反對也沒用了,嫁便嫁吧,只盼這秦堪在廠衛裡保持本心,莫要行差踏錯,做下那陷害忠良,魚肉百姓的惡事,那時老夫連女兒都不要了,跟他們斷絕關係便罷。」
「老爺終於答應了?」王氏喜道。
杜宏沒好氣地一哼:「你都把聘書接了,老夫還能反對麼?」
王氏笑了幾聲,接著笑聲漸漸有點不對勁了。
「老爺,嫣兒的婚事說完了,咱們是不是說一下昨晚的事?顰翠館的女人真箇銷魂麼?」王氏的聲音柔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杜宏眼皮一跳,捋須喃喃自語:「不知不覺過了午時,衙門裡一定積下不少公事……」
王氏一伸手,揪住了杜宏的鬍鬚,冷笑道:「老不修的東西,妾身人老珠黃了麼?捨得在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身上用勁,卻也不來給我松鬆土……」
「夫人!快快鬆手!叫人看見成何體統!」杜宏又疼又怒。
王氏揪著他的鬍鬚便往內室走去:「不是一直抱怨無後麼?不是想要兒子麼?你不用點力氣,我到哪裡給你生兒子去?少廢話,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