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有些感動地拱手:「國公爺高義……」
「放屁!秦堪,你在戲弄老夫嗎?」朱暉怒道。
二人說著話,注意力不時飄向西廠前院,此時慘叫聲已微弱許多。朱暉也懶得派團營將士衝進去了,因為打到現在,錦衣衛已差不多開始在打掃戰場了。
秦堪目光朝西廠裡面一掃,然後微微一笑,也不出聲。
今晚聲勢造得大,又是點火又是殺人,實則秦堪自己也留了分寸,畢竟京師皇城,做事不能做得太絕。否則將來沒有轉圜的餘地,來日面對朝堂攻訐就很被動了,所以錦衣衛衝進西廠前秦堪已對李二和常鳳秘密授令,對西廠番子採用圍三闕一之法,圍住三面。放開一面,西廠番子看似被殺了不少,實則逃出去大半。
自從知道自己快當爹之後,秦堪做事已經儘量避免趕盡殺絕了,為人父的心情無法言喻,原本從不迷信的他,現在做人做事總是不自覺地少造殺孽。算是給即將出世的孩子積點福德吧。
「國公爺,你也說過,劉瑾是壞人,自他掌司禮監以來乾的每一件事你應該都看在眼裡。你覺得他做得對嗎?」
朱暉重重一哼,卻沒說話。
秦堪笑道:「今晚我對西廠大開殺戒,實乃事出有因,國公爺縱然不幫我。也不應助紂為虐才對……」
朱暉氣笑了:「黃口小子好不荒唐,老夫秉公行團營之責。到你嘴裡卻成了助紂為虐,難道要老夫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便是伸張正義?」
「國公爺可知劉瑾新政?」秦堪沒有直言今晚之事,話鋒一轉忽然提起了不相干的劉瑾新政。
朱暉不知何意,愣了一下,點點頭。
劉瑾推行新政可謂如火如荼,上到朝堂下到民間誰人不知?
「劉瑾新政推行近一年,其中包括朝堂人事精簡,徵各地礦稅以增內庫,清查鄉紳田畝……」
「你跟老夫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這些與老夫何干?」朱暉不滿地瞪著他。
「當然有關……」秦堪目注朱暉,緩緩道:「劉瑾新政裡面還有兩條,一是清查大明所有衛所兵員實缺,二嘛,清查衛所軍屯,現在劉瑾已經著手實施,國公爺,這兩條也與你無關嗎?」
朱暉渾身一震,神情頓時呆滯。
保國公在京師的地位說白了其實跟南京的魏國公差不多,只差了一個「世鎮」的名頭,實則也是掌京畿重地兵權的實權勛貴,只不過保國公和魏國公不一樣,朱老公爺可沒有徐老公爺那麼乾淨,從當初鹽引案便可看出,朱老公爺對銀錢有著非同一般的偏執愛好,這樣的人執掌京畿兵權,手底下絕不會太乾淨,吃兵丁空餉,私吞軍屯田地,這些事情若說朱暉沒幹過,打死他也不信。
儘管朱暉對秦堪怨念頗重,曾經結下很深的樑子,可此刻他卻不得不承認,秦堪說的是實話。劉瑾推行新政確實有清查兵員和衛所軍屯的意思,而這一查,朱老公爺恐怕就不輕鬆了,雖說朱暉是世襲國公,劉瑾再勢大也暫時不敢拿這些老牌勛貴怎樣,但私吞下來的軍屯田地怕是保不住了,多半會被劉瑾收回去的。
朱暉說不出話了,神情複雜地呆立著。
秦堪見他久久沉默,心知自己輕輕點的這一句他已明白了意思,於是嘆道:「國公爺沒老糊塗,實在可喜可賀,孰敵孰友想必老國公已想通了,就算你不幫我把劉瑾的兒子扔井裡去吧,也不能幫著西廠彈壓錦衣衛呀……」
一旁久不出聲的戴義忍不住道:「侯爺,劉瑾生不出兒子,可以把他本人扔井裡……」
戴義眼中露出極度期待的目光,顯然他有一顆朝氣蓬勃的上進心,非常想頂替劉瑾的位置當司禮監掌印,前提是別要他親自捅劉瑾刀子……
西廠的大火已漸漸熄滅,前院躺滿了一地西廠番子的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