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這種直覺便從朱厚照的腦海中冒了出來,不可遏止,這一瞬間,朱厚照感到有些心慌。
偶爾與內閣三位大學士以及部分朝臣談經論政,除了焦芳不言不語微笑以對,李東陽和楊廷和時常話裡話外暗示朱厚照不可太過放權,以免養虎為患,當年英宗時的大太監曹吉祥便是一個值得借鑑的例子。
除了兩位大學士的提醒和暗示,朱厚照也偶爾聽過有人說如今大明朝堂的格局,即所謂「朱皇帝坐金殿,劉皇帝站金殿」,以往聽了這些傳言,朱厚照只是哈哈一笑,當作一句朝臣的調侃來聽,可是今日秦堪一句貌似無心的話,卻令朱厚照心中彷彿裂開了一絲縫隙。儘管自己也知道對劉瑾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家僕生了猜疑是不對的,可朱厚照仍無法阻止這一絲縫隙的產生。
劉瑾……真欲做立皇帝嗎?
失望,失落,懷疑,痛心……種種情緒一齊湧上朱厚照的心頭。
朱厚照扭頭盯著秦堪,目光充滿了探究,秦堪剛才的這句話是有心還是無意?
秦堪面色如水,沉靜恬淡,朱厚照看不出絲毫跡象。
他……應該是無意的吧。
朱厚照這樣告訴自己。
「陛下,……陛下!你怎麼了?」秦堪將朱厚照叫回了神。
「啊?啊!朕在想。想你剛才在劉瑾開口前要跟朕稟奏的事是什麼事……」
秦堪笑道:「自然是一件喜事。」
「喜從何來?」
「臣請了京師有名的王三卦王半仙給臣的幼女。也就是陛下的暫定兒媳算了一卦,卦象上說臣的女兒一生榮華富貴,衣食無憂,而且命中二子一女。正是宜室宜家之相……」
朱厚照呆了一下:「就為了這事兒?秦堪。你是不是昏頭了?朕是大明皇帝。你是大明勛貴,咱們能虧待你女兒嗎?那個什麼王半仙用屁股算都算得出你女兒的大富大貴之相,你還樂顛顛的拿它當喜事……等等!你剛才說朕的『暫定』兒媳是什麼意思?」
「臣的意思是……」秦堪瞧了朱厚照一眼。慢吞吞道:「臣的女兒一看便是絕色傾城的美女,可反過來說,若將來陛下的兒子長得……長得那個什麼,臣的女兒瞧不上他,這門親事自然告吹,所以目前而言,臣的女兒只能是陛下『暫定』的兒媳,將來說不定臣就換個女婿了……」
「你……」朱厚照氣結,指著秦堪怒道:「你安敢小看我!」
「陛下,臣小看的不是你,是你的兒子啊……」秦堪弱弱解釋。
「都一樣!朕的相貌長得也不差,憑什麼就生不出一個玉樹臨風的兒子?」
秦堪嘆道:「陛下,君子訥言敏行,聖人云『光說不練口把式』,聖人又雲『光練不說傻把式』……陛下一直將億萬龍子龍孫扼殺在龍手帕上,臣何年何月才能盼到真正的女婿?」
朱厚照臉孔憋得通紅,也不知是怒是羞,吭哧半晌,紅著臉惡狠狠道:「朕……朕以後,以後不看春宮了,……憋著!」
君臣二人談笑一陣,秦堪告辭離去。
含笑看著秦堪離去的背影,朱厚照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劉瑾那張諂媚的老臉,心中徒然一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揮之不去,彷彿心底裡有一隻關著魔鬼的盒子被放了出來。
內外事悉決於劉瑾,這……真的合適嗎?朱厚照再次問著自己。
劉瑾終於發動了。
今日的劉公公已非當初那個被內外廷聯手而嚇得惶惶不可終日的可悲老太監,他如今是大明內相,整個大明帝國的實際掌舵人,不誇張的說,滿朝文武皆要仰承其鼻息,這個時期劉瑾的權勢已達到了巔峰,朝中半數臣工或自願或被迫成為他的黨羽,他的一句話比皇帝的聖旨更管用。
今日,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