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越聽越肅然,面容漸露深思之色:「天津竟如此重要?」
「是的,陛下,若將它建設好了,無論商家還是兵家,皆視其為必爭之地,臣親自看過天津後便一直覺得很奇怪,如此重要的城池為何朝堂的大臣們從來沒人提過建設它,重視它?」
朱厚照沉默片刻,嘆道:「朝堂上的人,只知坐在案頭前,包括朕在內,大家看到的大明全是奏本里的大明,對大家來說,大明不是一片土地,不是一群百姓,也不是一座座城池,而是一個又一個的方塊字,如此而已……秦堪,也只有你,真正將振興社稷,富國強兵放在心上,以此為志向身體力行。」
秦堪拱拱手,淡淡道:「臣,儘自己的本分,忠君之事而已。」
說到這裡,朱厚照和秦堪都沉默了,君臣二人相對無言,可大家的心情卻一樣的沉重。
二人都清楚,秦堪的這道奏疏若拿到朝堂金殿裡討論,必然會被大臣們的口水活活淹死,以秦堪的兩個身份,一是錦衣衛指揮使,二是山陰侯,看似風光顯赫,實則並無議政之權,秦堪所有的權力全託朱厚照個人的寵信,可朝政大事仍由文官集團把持,以秦堪不被文官待見的奇差人緣,他的政治主張拿到朝堂上只會換來滿堂嘲諷甚至參劾。
所以秦堪的奏疏雖然到了朱厚照手裡,其實用處也不大,朱厚照再是千肯萬肯,大臣們若不答應也是白搭,哪怕強行下了聖旨,內閣也會迫於大臣們的壓力而封還,通政司也不會將聖旨頒行天下,大臣們不點頭,聖旨只是一張毫無意義的白紙。
君臣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殿內的氣氛很低迷。
沉默許久,朱厚照索然一嘆:「秦堪,朕發覺自己這個皇帝做得越來越沒意思,漢末的獻帝大抵也是朕這樣吧?說是富有天下,實則擁有的只不過一座皇宮……」
「陛下言重了,大明朝堂臣權雖盛,卻沒有曹操。」秦堪說了一句不偏不倚的良心話。
朱厚照點點頭,意興闌珊道:「你的奏疏朕收下了,朕也同意你的主張,可惜所費甚巨,如今國庫空虛,大臣只知貪權牟利,奏疏交給內閣怕是無法透過……」
「陛下何不將此事交給劉公公辦?若他辦砸了就要他一頭撞死以謝天下……」秦堪不懷好意建議道。
朱厚照呆了半晌,神情愈發蕭瑟:「秦堪,你剛說過,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劉公公絕……」
「陛下,意外死亡不算……」
秦堪走出皇宮已是下午,朱厚照在宮裡賜了御宴,君臣二人一起吃了頓飯秦堪才告退離開。
建設天津的奏疏呈上去了,朱厚照也看過了,可這件事實行的難度太大,怕是很難透過,除了秦堪在朝中的人品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建設一座城池所耗巨大,如今大明國庫歲入三百萬兩,這三百萬兩要付官員俸祿,要修河堤,發軍餉,還要做好很大一部分被官員暗裡貪墨的準備。
所以如今大明對外軍事上頗為軟弱,不僅僅是士氣和戰術戰力原因,經濟掣肘的原因更重要,因為大明的國庫委實經不起打一場大仗,一旦隊伍拉出去採取主動進攻態勢,數十萬將士人吃馬嚼的,敵人又是出了名的窮困貧苦,毫無油水可言,哪怕是打了大勝仗,對大明來說其實仍是做了一筆虧本買賣。
比如一個仍掙紮在溫飽線上的漢子去搶一個路邊的乞丐,無論輸了贏了,能得到什麼好處?更何況還要承擔被乞丐反過頭來狠揍一頓的巨大風險,這種事換了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人都不會幹的,所以儘管乞丐要飯都已要到家門口了,甚至乞丐手腳不乾淨偶爾跑到漢子家小偷小摸搶點東西,漢子都是能忍則忍,原因很簡單,穿鞋的怕光腳的。
連場仗都打不起,平白無故花費巨金建設一座城池對大明的官員來說就更無意義了,有這點錢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