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殺過西廠番子後,秦堪胸中一股怒氣終於宣洩出去,脾氣也好多了,連跟劉瑾說話也順帶著吃起了豆腐。
劉瑾的表現卻恰恰相反,今日早朝被小人脅迫,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卻發作不得。所謂「氣色白裡透紅」,純粹是被秦堪給氣的。
「哼!侯爺才著實教雜家羨煞啊!」
這話倒令秦堪當仁不讓,他能讓劉瑾羨煞的地方太多了,比如長鬍子這麼高難度的事情。劉公公是肯定做不到的,教劉瑾怎能不羨煞?
劉瑾不陰不陽扔下這句話,接著道:「侯爺昨晚大發神威,今日早朝雜家又曲意配合。為侯爺前後鋪墊圓場,侯爺氣也撒了。面子也掙了,以往恩怨可否就此罷手?」
經過天津伏擊和昨晚西廠被屠兩件事後,二人差不多算是撕破臉,關係處到這個地步,劉瑾也犯不著再藏著掖著,說話便毫不客氣直奔主題了。
至於「恩怨就此罷手」,自然是指劉瑾自己認為被秦堪拿捏住的把柄。
從早朝時劉瑾刻意配合的情形開始,秦堪便感到萬分後悔。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幹過見不得人的事,道德底線差不多也處於同一水平線上,把柄這東西一般不會輕易露出來讓別人拿捏,從劉瑾的表現來看,秦堪無疑錯過了一個能拿捏住他的大把柄。
回想起當初在天津城外被伏擊,西廠四百餘名高手拼死廝殺,其中有個方臉黑衣的漢子大聲指揮叱喝,想必是首腦人物,後來打掃戰場時被人認出來那是西廠大檔頭武扈的屍首,秦堪當時便頗為懊惱,若將這傢伙活捉後問出口供,人證物證俱在的話,劉瑾這條老命可就真的走到頭了。
可惜當時雙方都在忘情拼命,混戰之中只求殺敵,誰還顧得上活捉對方頭目?錯過這個把柄只能說是天意如此,劉瑾氣數未盡。
「劉公公言重了,本侯向來引公公為生平知己,何來恩怨可言?」秦堪故意裝糊塗。
劉瑾老臉一白,壓低了聲音怒道:「侯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雜家要的是武扈!今日雜家這般委曲求全,侯爺也都看到了,莫非你以為拿捏了雜家的把柄,雜家便從此受你擺布了麼?秦堪,不要逼雜家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秦堪笑了兩聲,忽然沒頭沒腦換了個話題:「劉公公,內閣和司禮監廷議要定我的罪呢,公公覺得我會不會有事?」
劉瑾頓知秦堪話中之意,重重一哼道:「雜家保你沒罪,滿朝文武誰敢反對,雜家有一個殺一個,這樣行不行?」
秦堪拱手感動道:「公公義薄雲天,不愧為秦某生平知己,恨不能與公公共奏高山流水……」
「少廢話,武扈呢?」
「內閣和司禮監的廷議結果出來後,武扈自然送還給劉公公。」
乾清宮內。
朱厚照穿著明黃便袍坐在書案後,見秦堪入殿正待給他施禮,朱厚照站起身興奮地朝他一揮手:「虛禮免了,秦堪,走,朕帶你去瞧瞧豹房,劉瑾這老狗辦事利落,不到一年時間,豹房便建得有模有樣,再過幾個月便可住進去了,以後豹房便是朕真正的家。走,朕請你去家裡做客……」
秦堪苦笑道:「陛下,你這也太急了點吧?臣還沒向你稟報天津白蓮教造反之事呢。」
朱厚照笑道:「你辦事何時辦砸過?不用稟報了,自天津白蓮教造反以來,六衛指揮使每日三道奏疏直入深宮,朕對此事很清楚。」
秦堪羞慚道:「臣辦事不力,終究被白蓮教跑了三千反賊,事情沒辦好,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搖頭道:「當時情形朕已知曉,秦堪,你盡力了,反賊那麼多,天津那麼大,不可能一網打盡的,三千反賊而已,散入民間無非滴水入海,翻不起波浪,也成不了氣候,你不必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