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奸黑白每一朝,豈能信青史?
六衛大軍仍紮營天津城外,在大軍的威懾下,錦衣衛入城開始緝查殘餘的白蓮教徒,原天津三衛剩餘的數千將士也紛紛自解兵器,配合錦衣衛肅清可能存在的白蓮教徒。
一片紛亂忙碌中,欽差秦堪啟程回京了。
剩下的事情已用不著秦堪親自處理,查緝天津白蓮教一事大致算是功德圓滿,其中略有遺憾不足,然而世事哪有那麼多的完美無缺?
……
天津西城門外。
六衛指揮使,原天津三衛指揮使,漕運總督平江伯陳熊,以及漕運鹽道衙門各級大小官吏紛紛恭立城門外,為欽差大人送行。
平江伯陳熊代表文武官員向秦堪敬過餞行酒,秦堪向諸官員拱手告別。
轉身的瞬間,秦堪分明看到包括陳熊和六衛指揮使在內,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悄然鬆了口氣。
這種類似於送瘟神的釋然表情令秦堪感到很不滿,甚至有種扭頭進城再住幾日的衝動。
儀仗啟行,秦堪看了一眼低矮破舊的城牆,然後低身進了車輦。
腦海中無端浮起唐子禾的俏臉,那個清冷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曾經答應過她,數年之後定讓她看到煥然一新的天津,她可曾記得這句諾言?三千反賊杳無訊息,他們是不是跟唐子禾走了?若這位巾幗女子仍舊心懷造反之志,三千人跟著她恐怕遲早會成大明的心腹之患,未來將掀起多大的風浪?
腦海里的俏臉漸漸模糊,幻化作無數疑問。秦堪坐在車輦裡沉沉一嘆。
……
城外大白莊邊的官道一側,茂密的樹影下,唐子禾穿著粗布衣裳,黑亮如瀑布般的秀髮用一塊藍色碎花巾帕包起來,一副農家婦的打扮,靜靜地盯著官道盡頭,不言也不動。
她的旁邊圍著一群剽悍漢子,也是尋常的村夫打扮,眾人既敬且畏地瞧著唐子禾。
三千反軍已分批喬裝趕往霸州,唐子禾卻留了下來。不顧葛老五等人的竭力勸說。執意留下來做一件她認為必須做的事。
葛老五無奈也只好陪她留下,個老弟兄忠心耿耿,哪怕如今天津城附近風聲鶴唳,官兵大索城鄉。他們也義無反顧。
春風帶著幾分暖意。輕輕拂過山崗。唐子禾的鬢邊幾縷調皮的黑髮不聽話地飄揚,黑髮輕拂過腮邊,癢癢的。像春天裡少女的情懷。
「唐姑娘,打探訊息的弟兄剛剛回來,狗官的儀仗已然上路,離此大約還有十里……」葛老五遲疑地拍了拍身旁幽黑的火炮,道:「這鐵玩意兒……行不行啊?」
唐子禾冷冷一笑:「百丈之內它可以轟開城池的大門,你說它行不行?用它來轟狗官的車輦,實在是殺雞用牛刀了……葛老五,叫弟兄們填藥裝彈,記住,咱們只有發一彈的機會,一彈過後官兵必然反撲,咱們沒時間發第二彈,所以這一擊不論成與不成,都要果斷遠遁。」
葛老五連連點頭:「弟兄們省得的。」
「填藥裝彈以後,叫其餘的弟兄們趕緊撤入山林,葛老五,你留下。」
「是,我定與唐姑娘共進退。」
唐子禾冷冷道:「我叫你留下不是為了共進退,而是要你親眼瞧著,瞧瞧我下不下得了手對秦堪發炮,我唐子禾會不會為了一個忘恩負義的狗官而罔顧弟兄們的血海深仇!」
葛老五一驚,接著乾笑道:「姑娘言重了,弟兄們跟你這麼多年,怎會不相信你?只是此地危險,姑娘系三千弟兄的前程於一身,不如請姑娘教我如何發炮,然後你先和弟兄們撤走,我來幹掉那狗官!」
唐子禾執拗地搖搖頭:「我信錯了狗官,害弟兄們因此喪命,我欠他們的,我親手還!」
……
車輦行走在官道上,車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