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須趁熱,做好人也要趁熱。
儘管對所謂的佛朗機炮聞所未聞。但劉瑾的邏輯很簡單,任良弼是忠臣,忠臣提出的建議必然也是正確的,不然何以突出忠臣的光芒?何以表現劉公公勇救忠臣的正確性?何以彰顯秦堪這個黑得不能再黑的反面教材?
禁宮司禮監傳出一紙命令。
內庫撥銀四十萬兩,調集國庫生鐵二百萬斤,造作局上下官員工匠民夫等拆模開爐煉鐵,開始全力仿製佛朗機炮。
剛做了一件好事的劉公公下的這個命令又激怒了一群朝堂大臣。
以劉大夏為首的一群老臣化喜為怒,激烈反對量產佛朗機炮,眾臣心中的奸佞排行榜裡,秦堪剛剛以微弱優勢領先。結果又被劉瑾奮起趕超。頭號奸佞的帽子在二人頭上風水輪流。
興致勃勃的劉瑾對滿朝反對之聲始料未及,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鬧了個沒趣兒,不由惱羞成怒,於是司禮監又傳了話出來。
佛朗機炮必須量產!誰反對都沒用。不想吃廷杖的。全都散了滾回家去!
裝好人不難。難的是裝一輩子好人。
劉瑾的表現充分證明瞭這句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一天時間不到,好人劉公公便裝不下去了,露出了猙獰的面目。連罵帶嚇地將鬧事的大臣們趕回了家。
午時,皇宮文華殿。
殿內靜悄悄的,三位內閣大學士各佔一方桌案,伏首凝神批閱著奏疏。
殿內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道,蒼老的咳嗽聲不時傳出,值殿的小宦官急忙捧上精巧的銅製痰盂遞到焦芳面前,看著近八十歲的焦大學士劇烈咳嗽,小宦官諂笑著騰出一隻手輕輕撫摩焦芳的背。
咳了許久,焦芳朝痰盂裡吐了一口,又接過茶盞漱了漱嘴,這才喘息著朝另兩側的李東陽和楊廷和歉意一笑。
「人老不中用,擾了兩位的清靜,恕罪恕罪。」
楊廷和強笑兩聲,朝焦芳點點頭,然後低頭繼續批閱奏疏。
李東陽熱情多了,捋須朝焦芳淡笑道:「焦老為國操勞,殫心竭慮,可要注意身子,天下的事啊,永遠辦不完的,養好身子才是正經。」
焦芳笑著點點頭:「西涯說得正是道理,國事是辦不完的,老夫雖已八十,卻還想多活幾天,好好為咱們的陛下分憂解愁。」
一名小宦官走進殿內,朝焦芳低聲道:「焦大人,劉公公有請。」
焦芳淡定地擱下筆,起身整了整衣冠,笑著向李楊二人告了罪,緩緩走出文華殿。
焦芳一走,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廷和站起來走到李東陽身邊,沉聲道:「西涯先生,這焦芳與劉瑾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這種人你何必搭理他?」
李東陽淡淡一笑,道:「為何一定要劍拔弩張方能顯黑白忠奸分明?是好是壞,終究同殿為臣,如今朝堂之內,依附劉瑾的大臣還不夠多嗎?你能拿他們若何?」
楊廷和嘆道:「權閹當道,群醜攀附,這朝堂越來越亂了……今日剛散了早朝,劉瑾便向內閣遞了條子,說是造作局仿製量產佛朗機火炮,要咱們票擬之後送司禮監批紅,這個閹人什麼事都喜歡摻一腳,他難道不知這佛朗機炮一旦量產,要耗費多少民脂民膏嗎?西涯先生,這票擬要不要批?」
李東陽捋須沉吟,如老僧入定般不言不動。
楊廷和等了半天,見李東陽毫無反應,不由急了:「西涯先生,準與不準,您倒是說句話呀。」
李東陽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抹睿智的光芒。
「介夫啊,你說,量產佛朗機炮的主意,真是出自劉瑾麼?」
楊廷和一愣,道:「劉瑾都遞了條子,不是他是誰?」
李東陽不置可否,呵呵笑了兩聲,道:「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