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兩眼一亮,方才沒精打採的俏臉頓時神采奕奕。
「什麼法子?快說。」
見塔娜如此迫不及待脫離苦海的模樣,秦堪心裡不由微微有些不舒服。
男人的心理很怪,不願娶她是一回事,但對方一副彷彿急待從窯子脫身從良的表情未免太傷自尊了,嫁給自己難道真這麼恐怖嗎?京師很多良家和非良家女子都哭著喊著嫁給自己好不好,哪怕做自己的小妾也義無反顧,再看看這番邦婆子什麼態度,審美觀比她的性格還糟糕。
心情不爽,給塔娜出的主意自然高明不到哪裡去,甚至很餿。
「塔娜,你知道你家祖墳埋在哪裡嗎?」
「啊?」塔娜愕然:「什麼意思?」
「你這樣,把你老爹叫到你家祖墳前,然後威脅他,如果你爹逼你嫁我,你就把你家祖墳挖了……這事兒我剛乾過,很有效果。」
……
命人把暴跳如雷,叫罵連天的塔娜叉了出去,秦堪心情很愉悅,沒事欺負一下小姑娘,也算是在這苦寒無聊的塞外給自己找了點樂事,很有快感。
連續幾天對遼東邊軍的整肅和清理,甚至在秦堪的默許下殺了幾名不服的將領,葉近泉這位遼東都司副總兵終於建立了自己的權威,後面對邊軍改編和混雜編制重新分配衛所的事進行得頗為順利,沒人再敢輕捋虎鬚了。
從古至今,不論向世人昭示真理還是邪說,總免不了刀光劍影,免了殺戮和血腥,免不了在通往塔尖的階梯上鋪墊無數的屍骨。
無關正義與邪惡,各自有各自不得不為的理由。
吏部增補的文官陸續到位,軍政各安其職,一場巨大的風波漸漸平靜了,欽差回京師也擺上秦堪的行程裡。
京師裡,劉瑾正在四處呼風喚雨,吞雲吐霧,權勢熏天盛極一時,不回去給他添點堵,只怕會令劉公公產生英雄無覓,只求一敗的寥落感,這樣不好,對狂妄的人需要適時抽他一耳光,讓他清醒清醒,總之,遼東不可再留了。
塞北草原,克魯倫河北岸。
穿著皮袍的蒙古牧人騎著快馬驅趕著羊群,發出粗獷的嚎叫,臉蛋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蒙古姑娘們看著馬背上互相競逐的漢子,發出放肆而大膽的大笑,毫不羞澀的聚整合群指著遠處的漢子們評頭論足。
旁邊的老人安詳地半閉著眼睛,看著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之間朦朧的愛意,不由淡淡一笑,眼睛一闔,開始追憶自己年輕時的愛情,鼻孔裡悠然哼出一首不知名的蒙古長調,蒼涼而甜蜜。
一頂黃金大帳高傲地佇立在岸邊如群山連綿的帳篷群落中央。
所有路過它的蒙古人紛紛屏聲靜氣,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不僅如此,而且還要虔誠地朝黃金大帳單手撫胸行禮,然後才慢慢走開。
這座大帳代表著蒙古人的驕傲,和千年歷史裡僅有的一瞬間璀璨。
因為它的主人是成吉思汗的後人,世上唯一有資格用金黃色為帳頂的部落首領,它的每一代主人或許名字不一樣,但他們都有一個同樣的身份,「黃金可汗」。
這一代的黃金可汗是伯顏猛可,統領著韃靼各大小部落,除了「黃金可汗」,他還有一個世代傳下來的稱號,名叫「達延可汗」,所謂「達延」,漢人常把它理解為「大元」的化音,實際上在蒙語裡應為「塔陽」,意思是「全體之可汗」,這個稱號也是蒙古成吉思汗直系後人一直傳延下來的稱號。
……
黃金大帳內,伯顏猛可正招待遠方來的客人。
伯顏猛可四十多歲,是個身材非常魁梧的大漢,粗獷陽剛的臉上一把亂糟糟的粗獷虯髯鬍子,眼睛不時微微眯著,眼中時常閃過一道如鷹隼般銳利的精光,絕大部分時候卻如湖面一般平靜,不興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