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抬,見不遠處的秦堪正在看戲,花當立即向他投去求救似的目光,意思大約是想請秦堪出來打個圓場,讓他下個臺階。
秦堪不幸被他瞧見,只好長嘆一聲,不情不願地站起身,然後……無視花當的目光,轉身往回走。
花當急了,當即喝道:「你這不知死活的蠢女人,我讓欽差大人評評理,讓他說說你該不該打!秦大人——」
秦堪動作一滯,揉著鼻子苦笑著回過頭:「我們漢人有句俗話,清官難斷家務事,花當可汗若覺得她該抽,儘管抽便是,我們漢人還有句俗話,叫棍棒之下出孝子,為你晚年幸福生活計,沒事打打孩子其實是很有必要的……」
花當驚愕地張大了嘴,塔娜惡狠狠地瞪著他,目光很不善,至少跟目前漢蒙人民大團結的氣氛很不符。
從他們的目光裡,秦堪感到自己的言論很不妥。
於是秦堪只好昧著良心改口:「花當可汗,孩子犯了錯稍微抽幾鞭子就算了,別抽太狠,懲前毖後是手段,治病救人才是目的……」
花當呆了半晌,忽然扭過頭朝塔娜惡狠狠道:「你男人說了,別抽太狠,今日我便放過你,領著十幾個人就敢追殺火篩,你不顧自己的命沒關係,難道連我們部落老小的命也不顧了嗎?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幹係有多大?」
塔娜神情有些狼狽,狠狠橫了秦堪一眼,咬牙拗道:「他是壞人!誰要他做我的男人!我不嫁他!」
花當大怒,不禁又揚起了手中的鞭子。
秦堪摸著鼻子喃喃嘆道:「追殺親夫的女人居然反過來說我是壞人……這世道怎麼了?」
塔娜怒視著他,道:「不要你說好話,反正我絕不會嫁給漢人。」
很好,很有骨氣的女子,不成全她的骨氣未免太不紳士了。
於是秦堪對花當非常紳士地道:「你知道抽鞭子的時候怎樣才令被抽的人更痛嗎?」
花當愕然:「……」
秦堪侃侃而談:「很簡單,鞭子用鹽水泡一下……」
西拉木倫河南畔。
紮營十餘日後,李杲下達了軍令,全軍渡河,往大寧方向進發。
大軍有條不紊地渡河時,一騎快馬匆匆朝李杲奔來。
「報——李總帥,大寧府探子急報!」
李杲眉頭一擰:「說。」
「朝廷欽差秦堪已與朵顏衛都督同知花當立誓結盟,十月初六,二人於大寧府外合兵一處,共計一萬八千餘人,正朝西拉木倫河行軍。」
李杲悚然一驚:「立誓結盟?秦堪和花當?這……怎麼可能!」
冷汗頓時浸濕了背脊,這個訊息令李杲的心沉到了谷底。
朵顏衛這數十年來被明廷頻頻打壓,整個部落本來便對大明很仇視,更何況前些日子他親自下令殺三百朵顏勇士冒功,事發之後,據說花當曾對天盟誓,從此與明廷不共戴天。
正因為有了這層原因,秦堪欲赴大寧府恩撫朵顏時,李杲根本攔都沒攔,心裡只希望花當一刀把秦堪砍了,借他之手殺了欽差,李杲便輕輕鬆鬆除去了心頭大患,同時也給他提供了一個征伐朵顏的藉口。
可是……花當吃錯了什麼藥,競跟秦堪結盟了?他瘋了嗎?
想破頭都想不通秦堪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說服花當與他結了盟,原因已不必細究,李杲只知道這個訊息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麼好訊息。
隨軍來的遼東鎮守太監任良此刻也在李杲身旁,聽說秦堪和朵顏結了盟,任良臉色頓時慘白一片,失神地瞧著李杲,片刻之後,任良尖著嗓子叫嚷起來。
「雜家早說過,這秦堪是個禍患!遼陽城裡便該佈置人馬殺了他!你瞧瞧,禍患果然惹下潑天的大麻煩了,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