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收起了笑容,俊臉繃得緊緊的,今日必須祭家法振夫綱了。
推開門,便見昏黃的燭光下,杜嫣已換下了那身農婦裝扮,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裙子,上身套著繡著暗花的比襟小夾襖,單腿盤在炕上,一隻手頂在炕桌撐著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瞌睡。
秦堪忍不住無聲地笑了,接著又板起臉,重重咳了一聲。
杜嫣醒了,一見秦堪頓時驚喜地喚道:「相公,你沒事吧?」
秦堪搖搖頭,朝杜嫣伸出了雙臂。
杜嫣咯咯一笑,像只投林的乳燕,飛進了他的懷抱。
秦堪抱住她,抱得很用力,彷彿害怕她消失一般,臥房裡靜默沉寂,兩兩無言。
房內紅燭的火苗搖曳幾下,噼啪一炸,炸出一朵並蒂成雙的燈花兒,一閃而逝。
不知過了多久,秦堪雙手扳住了她的香肩,肅然道:「嫣兒,相公現在很想打你的屁股,你不準還手,知不知道?」
杜嫣一愣,接著俏臉飛霞,神情又帶著幾許心虛,目光躲閃地輕輕點頭,一臉委屈的模樣。
秦堪差點笑出聲來,努力維持著冷硬的表情,大手剛高舉起來,杜嫣又出手握住了他的腕子。
「相公,可不可以不打?」
「不行,今日相公我必須施家法。」
「那你……輕點兒,我,我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呢……」杜嫣可憐兮兮地瞧著他,眸子裡水光盈盈。
秦堪也不說話,大手不輕不重地在她香臀上拍了兩記,靜謐的房中迴蕩著啪啪脆響,杜嫣「呀」地一聲驚呼,像只靈貓似的跳開老遠,捂著自己的香臀嘟著小嘴忿忿瞪著秦堪。
秦堪板著臉道:「知道為何捱打嗎?」
杜嫣氣勢頓時矮了一大截兒,小嘴兒一癟。無限委屈道:「知道。」
「下次還敢不敢?」
「……不敢了。」
「好,這事兒揭過去了,以後再犯,屁股抽腫……娘子,來,讓為夫幫你揉揉,還疼嗎?」
「威風抖夠了又想來佔我便宜。死活不讓你碰!」
……
炕裡的火燒得很旺,屋子裡溫暖如春,秦堪摟著杜嫣。二人盤坐在炕上,昏黃的燭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牆上,渾若一人。
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和幸福。杜嫣忽然反手抱緊了他的腰,語氣有些傷感。
「相公,你累不累?」
「嗯?」
「沒有背景,沒有人脈,京師裡只有敵人沒有朋友,那麼多人想要你的命,那麼多兇險的機謀算計,你在這潭渾濁的池水裡掙扎求生,連個依靠都沒有,苦了累了只有我在你身邊。……相公,我很心疼你。」杜嫣抱著他的雙手愈發用力了。
秦堪笑了,摸著她如瀑般的黑髮,溫聲道:「相公不苦,相公有你呢。」
「相公。我真想為你做點什麼,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我……太恨自己了。」杜嫣輕輕抽泣起來。
秦堪注視著炕桌上那盞跳躍搖曳的燭火,微笑道:「有一個忙你肯定能幫上。」
「什麼忙?你快說。」
「每天我回家的時候,讓我看到屋子裡有燈亮著,有人等著。相公哪怕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家看到屋子裡的這盞燈,和等我的這個人,相公就不苦不累了。」
淡淡的話語,透出對生活最深刻的領悟,杜嫣聽在耳中愈發心酸,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卻使勁點著頭,哽咽著用力地抱緊他。
「相公,好好愛護自己,你對我很重要。」
又一次經歷了劫難,幸好安然度過,秦堪打算在家裡休息幾天,憐月憐星被丁順從京郊的農戶家接了回來,一家人和和美美,又小又舊的院落裡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