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有點尷尬了,明明是讀書人出身,乾的卻全是動拳腳的事,他覺得自己給讀書人臉上抹了黑。
李東陽大概不這麼認為,他滿臉遺憾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再次重複道:「……人才啊!應該當文官的。」
說完便走了。
秦堪楞在文華殿的玉石臺階下,反覆咀嚼著李東陽這句話的意思。
說他是人才他不反對,畢竟這是事實,可為何說他應該當文官呢?
回想李東陽剛才那惋惜的眼神,秦堪漸漸品出味道了。
據說大明文官的特色是喜歡打架鬥毆,說不過便直接拳腳招呼,李東陽的意思該不會覺得他秦堪如果當了文官,可以增加打架時的有生戰鬥力?
此老頭兒絕非善類,以後要小心提防。
出了宮,丁順一干老部下離承天門老遠等著秦堪,見他出來,人人臉上露出喜色,看來昨晚之事皇上並未怪罪秦千戶,大夥兒打從心底裡鬆了一口氣。
內城千戶所裡,丁順這些南京跟來的老部下的命運跟秦堪可謂休慼相關,秦堪好,他們才好,秦堪若栽了跟頭,他們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所以秦堪毫髮無傷地從宮裡出來,丁順他們的喜悅委實發自內心,不摻一絲虛假。
「上意嘉勉」,這是弘治帝對昨晚錦衣衛的表現下的結論,也就是說,杜嫣丁順他們扮成番子到處放火栽贓的行為徹底瞞過了皇上,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秦堪和丁順會意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然後大夥兒簇擁著秦堪,歡天喜地回了千戶所。
千戶所支離破碎的門外,九名百戶一個不少的到齊了,除了昨夜增援秦堪的兩三個百戶外,其餘的幾人臉上帶著赧然之色。
秦堪並不怪他們,畢竟他上任千戶時日太短,沒來得及跟屬下結好關係便遇到這麼一檔子事,趨吉避兇本是人之常情,遇到危難時你不能指望一個陌生人能幫多大的忙。將心比心,秦堪在前世也沒敢扶過倒地的老人。
昨晚一役,千戶所的房子已被番子們燒得乾乾淨淨,只殘留了一堆仍舊冒著青煙的廢墟,空氣裡充斥著濃鬱的焦味,地上不時能見到一團團已化為暗紅色的血漬,昨夜廠衛之間的惡鬥痕跡歷歷在目,觸目驚心。
眾錦衣衛相顧惻然,靜默不語。
秦堪笑道:「不必垂頭喪氣,陛下已下旨,咱們千戶所的所有損失由東廠賠償,這房子呀,他們怎麼燒的就必須怎麼給我蓋上,而且要蓋得又大又漂亮。」
這番話終於令在場的錦衣衛們振奮了精神,於是首次露出了勝利者應該具有的笑容。
廠衛爭鬥由來已久,然而像昨晚那般打到最後,不但將東廠番子們揍得哭爹喊娘,事後還不得不捏著鼻子賠償損失,這記耳光打得太響亮,太有手感了。
其中內幕大家不甚了了,但對於這個結果,大家卻非常欣喜。
這便夠了,求的無非是個結果而已,過程已不重要。
……
杜嫣和兩個小蘿莉被送回了客棧,丁順擔心東廠報復,特意安排了不少手下弟兄輪班守住院子四周。
丁順的擔心有點多餘,錦衣衛這次狠狠教訓了東廠番子,東廠的囂張氣焰受到了沉重打擊,陛下更下旨杖斃了一名替死鬼檔頭,如今京師之內,番子見了錦衣衛都會自覺繞道走。
不過秦堪清楚,這只是暫時的,而且從此以後他和東廠的樑子算是越結越深,沒有可能化解了,一旦哪天他秦堪風頭不順,東廠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死他。如果秦堪目前沒有輕生的想法的話,只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壯大自己,豐滿自己的羽翼,東廠那些太監自然拿自己無可奈何。
回到客棧已是黃昏時分,杜嫣和兩個小蘿莉站在院子的月亮門前翹首以盼,見秦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