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沒想到古代人對功名如此狂熱,如此看重,普通百姓與秀才之間彷彿隔著一道龍門,跳過去了,鯉魚化龍,沒跳過去,鯉魚永遠之是鯉魚,這便是階級,這便是讀書人和普通百姓之間的差距。
此刻秦堪甚至生出發奮努力繼續考舉人的衝動,後來想到自己如今連繁體字都寫得歪歪扭扭,更別說要讀懂讀透那些深奧如天書般的四書五經,還要做得一手漂亮的應制八股……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秦堪很快放棄了這個不冷靜地想法。
做人就算不能做到讓自己驕奢淫逸,至少也不該給自己找麻煩添堵,無緣無故用頭撞南牆的蠢事秦堪決計不會幹的。
……
帝王想知道的事情,不可能瞞得住。
一個多月後,數騎快馬入京師,奔向皇宮。
御書房內生著兩盆炭火。烘得屋子裡暖融融的,弘治帝腿下裹著厚毯,捂嘴咳嗽不停,隨侍太監急忙奉上熱湯藥,弘治帝喝了兩口,皺了皺眉,把湯藥放下。目光又落到案頭的一份奏報上。
良久,弘治帝眼中露出了讚許之意,點頭喃喃道:「果真是紹興院試案首。此子倒沒說假話,而且那首傳唱江南的『人生若只如初見』竟也是他所作,有此才華。能寫出《菜根譚》這等曠世佳作,倒也合情合理,看來這《菜根譚》確實是他寫的……」
頓了頓,弘治帝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明明才華出眾,卻不願揚名士林,極度窘迫之時情願將十數首絕佳好詩冠唐寅之名,刻書刊印成集,他卻只在背後默默賺銀子,幾首不食人間煙火的好詩竟被他當成貨物般賣了出去,不求名只求利。此子到底在想什麼?簡直侮辱斯文,讀書人裡的敗類,若讓西涯先生他們知道了,非擼起袖子打上門去不可……」
輕輕敲著案頭,弘治擰起了眉。
秦堪這人很難對他下個準確的定義。有才華,但為人品性方面卻似乎有點……
一個人能寫出《菜根譚》這樣深刻而豁達的佳作,再壞大概也壞不到哪裡去吧?太子身邊的博學鴻儒多不勝數,論學問,哪個都比秦堪強許多,然而太子不僅僅只讀聖賢書。人情世故必須也要學的,這一點,劉健,謝遷他們教不了,他們太過老成保守,而且稍嫌迂腐,能教太子人情世故的,恐怕也只有這個《菜根譚》的作者了,正如他書裡所言,「嚼得菜根,百事可為」。
思忖良久,弘治帝終於下了決心。
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已有了一種來日無多的預感,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那個頑劣憊懶的太子了,如何教導太子已成了弘治帝目前關注的重中之重,很顯然,朱厚照若欲成為不遜於他的有為國君,僅僅靠學問是絕對不夠的,很大程度上,人情世故往往比學問更重要。
「傳旨,調錦衣衛內城千戶秦堪常隨伴駕太子,值衛東宮,賞秦堪銀千兩,綢十匹。」
「值衛東宮」的意思是保護東宮的安全。「伴駕太子」則是給太子當跟班。
旨意傳下的第二天,秦堪站在東宮門前的牌坊下,面帶苦笑,滿臉不甘。
內城千戶所轄下無數青樓,茶肆,酒樓,每月百戶們送來的孝敬銀子足以讓管家婆杜嫣數錢數到手抽筋,結果弘治皇帝一道聖旨,秦堪的油水頓時全無。
值衛東宮還有什麼錢途?他總不能向朱厚照要平安銀子吧?
財源被弘治皇帝一道聖旨給掐斷了,靠每個月那幾兩俸祿,全家人都得餓死。
秦堪鬱悶地嘆了口氣,又該想法子掙錢了……
門前武士驗過腰牌,神情恭敬地請秦堪這位未來的頂頭上司入內。
秦堪緩緩走到東宮銀安殿外,卻聽得殿內傳來一陣喧譁聲,踮足往裡面一瞧,朱厚照和劉瑾,谷大用,張永等人在殿中圍成一個圈,眾人面紅耳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