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長得挺斯文挺無害的模樣,為何心地如此歹毒陰損?若艾璞真回家拿了銀子過來,恐怕買的不是秦堪的兩句話,而是大理寺的判書。
秦堪見艾璞已打定主意絕不上當。不由悵然嘆了口氣,下了鍋的鴨子竟又讓它飛走了,真是隻沒節操的鴨子啊……
轉眼一瞥,罪惡的雙眼又盯上了廣場上的數十名文官,文官們被盯得神色大懼,動作整齊劃一朝後退了一步。
拱拱手,秦堪朝眾人溫和一笑。露出一嘴和善的白牙,在寒風裡森森發光。
「各位大人還有誰想買我一句話的嗎?一言五千兩,實在是跳樓自宮清倉價。童叟無欺,買賣公平……」
話沒說完,眾人紛紛扭頭便走。留下一地罵聲。
「卑鄙小人!」
「陰險之極!」
「不屑與之伍!」
「呸!」
須臾間,廣場上的官員們揣著心虛三三兩兩離開了,秦堪很不厚道地在他們身後招呼著:「各位大人,可以打折的,一言三千兩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大家都是讀書人,為阿堵銅臭之物斤斤計較未免流俗了……」
沒人理他,廣場上的人已散得乾乾淨淨,寒風拂過,廣場的青石地磚上唯剩一灘又一灘的水漬。那是數十位文官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甩落的鼻涕……
朱厚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未語先笑,笑得前仰後合。
「痛快!秦堪,你太壞了,壞得流油冒泡兒了……」
秦堪朝朱厚照長揖道:「多謝殿下適才出言解圍。」
「我剛才不提醒你。你難道忘了你已恢復了秀才功名嗎?」
「臣有罪,臣是武官,整日跟這些粗坯子混在一起,還真不記得自己是秀才這回事了。」
朱厚照嘻嘻一笑,頗覺遺憾地咂摸咂摸嘴:「可惜你剛才演得不夠好,讓那艾璞從你臉上瞧出了端倪。否則他若真從家裡搬來一萬兩銀子,你再治他個貪墨之罪,豈不愈發熱鬧?可惜了呀。」
「臣是故意露出端倪的……」
朱厚照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秦堪苦笑,避而不答。
京師已被一張又一張的利益關係網層層覆蓋交疊,牽一髮而動全身,若真圖一時痛快設計拿下艾璞,不知會牽扯出多少權貴勢力,得罪多少達官貴人,秦堪只是個小小的千戶,他不敢這麼做,至少目前不敢。
秦堪頂多偶爾不要臉,卻不想當一根攪屎棍,太噁心了……東宮廣場風波落幕,想踩著秦堪腦袋揚名的文官們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無功而返。
不出意料的是,秦堪的名聲在文官集團裡壞到了頂點,那些悻悻返回的文官們大肆渲染秦堪桀驁不馴,傲慢無禮,目無餘子等等,一切負面的貶義詞全被他們用在了秦堪身上,秦堪的名聲已不知不覺被這群文官的一張張嘴說臭了,罵臭了,幾乎已到了人人聞之掩鼻而走的地步。
不讓他們踩便是大逆不道,一個資歷淺薄的小秀才必須要老實趴在地上,讓那些老資歷的進士文官們墊著腳往上爬,他們爬上去了,小秀才才有出頭之日,等文官們都老了,致仕回鄉了,小秀才才有機會坐他們的位置。
這便是文官集團的邏輯,這便是他們的遊戲規則,不遵守規則者,出局。
秦堪破壞了他們的規則,他知道,自己已被文官集團排除在外,悲憤,卻無奈,這就是現實……夜幕降臨,東宮銀安殿燈火通明。
劉瑾跪在朱厚照腿邊,一邊給他揉著腿,一邊愁眉苦臉地跟太子殿下倒苦水兒。
「殿下,這幾天秦千戶瞧老奴的眼神兒怪怪的,老奴,老奴被他嚇得心神不寧……」
朱厚照滿不在乎道:「人家瞧你幾眼怎麼啦?你挺稀罕嗎?別人瞧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