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承認《菜根譚》是他所作那一刻起,秦堪便已知道這個麻煩遲早要來,大明的文官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少年武官揚名的,文貴武賤是大明立國百餘年形成的規矩,文官們不會讓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破壞這個規矩,武官必須要被文人死死踩在腳下,想翻身絕對不允許,文官們用頭撞,用牙咬,用命拼也要把武夫們重新踩下去。
明明是一篇唇齒留香的絕世好文章,無端端地跟文官武官們亂七八糟的利益揪扯成一團。好文章已把秦堪噁心得不行。
東宮門前廣場上,寒風越來越凜冽,文官們的官員儀態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大夥兒成群地跺腳搓手,有的甚至蹲在地上直哆嗦,活像前世勞務市場找工作的零散短工。
一名青須飄逸,滿臉正氣的官員終於忍不住了。緩緩朝東宮走近幾步,剋制著怒意大聲道:「光祿寺卿艾璞誠心向東宮值衛秦千戶討教,秦千戶何以拒人千里不願相見?如此慢待我等朝堂大臣。做人怎可這般傲慢無禮?秦千戶的秀才功名怎麼考出來的?」
這句話煽起了眾人的怒氣,廣場上頓時喧囂一片,人人義憤填膺。指著東宮大罵不已。
艾璞見成功煽起了眾人的情緒,不由冷冷一笑,繼續大聲道:「我等皆是金榜正科的進士,今日且不論文武之別,不論官階大小,純以讀書人的身份誠心與秦先生討教一二,秦先生是怕了還是心虛了?艾某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篇《菜根譚》果真是秦先生所作麼?既有如此才華,應該不懼與我等坐而論道,討研一番聖賢道理才是。秦先生何以教我等?」
這番話無疑是火上添油,眾官員的情緒愈發高漲澎湃,叫囂喝罵之聲越來越大,東宮門前值守的武士們顯然快控制不住情勢,這幫文官情緒一激動起來。完全有可能衝進東宮。
武士們慌了,急忙跑入小門房裡向秦堪請示。
秦堪無奈地看著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朱厚照,沉沉嘆了口氣。
這位太子他是指望不上了,瞧他的架勢,非要把這場熱鬧從頭看到尾,完全沒有居中調解的意思。
麻煩。終究還得他自己解決。
……
「秦堪,你壞主意挺多的,快告訴我,你會怎麼處置這個麻煩?」朱厚照興致勃勃地笑道。
秦堪摸著下巴沉思,喃喃道:「要不乾脆派東宮武士把廣場上的人全殺了?我的職責是值守東宮,有人慾衝擊東宮,怎能不痛下殺手?」
朱厚照臉色變了:「你可不能這麼幹呀,會惹大禍的。」
秦堪眉頭快擰成麻花兒了,重重嘆道:「臣也知道不能這麼幹,太不冷靜了,可是臣還有什麼辦法?都說成名了有好處,臣到現在不但沒看到好處,反而多了一大堆麻煩,都是那該死的《菜根譚》惹的禍!」
「《菜根譚》到底是不是你寫的?」朱厚照好奇問道,這個疑惑存在他心裡很多天了。
「臣那天在文華殿裡其實是想說,《菜根譚》是我路過一個古剎時在佛像前撿到的,結果……」秦堪幽怨地瞟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愣了一下,接著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哈哈,我唯一能幫你的,就是把這事爛在肚子裡,絕不告訴任何人,不然你這可算是欺君之罪了……現在外面鬧哄哄的,你還是趕緊把那幫文官弄走吧。」
秦堪透過窗戶縫隙,看著廣場上那些群情激憤的文官,良久,他的嘴角竟勾起了一抹誰也看不懂的笑意。
「成名不能沒有好處呀……既然說我傲慢,那我索性傲慢得更徹底吧。」
……
文官們在光祿寺卿艾璞的煽動下,眾人已離東宮大門越來越近,他們聚整合群,大聲喝罵著秦堪的傲慢無禮,浪得虛名,話已罵得越來越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