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抬頭,斜眼睨著她,沖她直哼哼:「我的主意多著呢,以後再敢揍我,當心我把你賣到偏遠山區給白痴當媳婦兒,你還樂得幫我數銀子……怕了吧?」
杜嫣輕輕一笑,笑靨宛若雪後臘梅般妍麗,嬌嗔著捶了他一下。
「哈,怕到笑了……」
相比屋外的和風暖陽,廂房內卻是寒冬臘月,雪花飄飄。
杜宏當然不傻,不但不傻,還很聰明。
儘管他沒鬧明白怎會突然發生這個變故,但他很清楚眼前這個變故對他意味著什麼,於是他開始反守為攻。
向前跨上一步,杜宏抱過女子手中的孩子,一臉憐愛道:「好俊的孩子,跟石大人果真有幾分相像,實在是可喜可賀……」
「杜宏,你……」石祿感覺胸腔一股逆血翻騰:「是你,是你……」
話沒說完,石祿忽然看到杜宏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寒光,石祿是聰明人,馬上閉了嘴。
杜宏抱著孩子,旁若無人的逗弄著,語氣卻十分沉重,有種怒其不爭的痛惜:「石大人,你教本官如何說你才好,你怎能做出拋妻棄子的惡行?傳揚出去我大明朝堂威嚴何在?我大明天子焉有光采?」
「杜大人莫要誣陷於我,這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滴……滴血,認親!」
杜宏眉眼不動,正義凜然道:「甚好,此事重大,關乎朝廷和天子顏面,須知君子慎獨,不可欺暗室也,本官這就叫人知會會稽縣,紹興府,還有巡檢司,鹽漕道,以及錦衣衛紹興千戶所,請石大人當著諸位大人的面,正式滴血認親,事若查明此子非你所出,本官必嚴懲此婦人,還石大人清名。」
說完杜宏剛朝門口邁腿,卻被驚惶失措的石祿攔下了。
本是一樁冤案,可一旦將其公之於眾,無論石祿是不是被冤枉,事情傳揚出去,流言四起,眾口鑠金,落到別人嘴裡會變成什麼味道,石祿不可能不知道,官場摸爬滾打這幾年,他太清楚傳言有著怎樣的威力了。
這是陰謀,卻是一個無法化解的陰謀!
「淵之(杜宏字)兄……何必趕盡殺絕?」臉色慘白的石祿拉著杜宏的袍袖,終於低下了頭。
第19章 功成身退
杜宏是個厚道人,當然不會做出趕盡殺絕的事,這並不符合他的利益。
像石祿這樣的小人,杜宏雖然恨不得用鞋底狂扇他的臉,但如果真把石祿逼上絕路,結局必然是兩敗俱傷,杜宏犯不著把自己搭上。
大明像石祿這樣的官兒太多了,杜宏覺得還是留著有用之身,以後不屈不撓跟他們做鬥爭吧,逮著一個跟他同歸於盡,悲壯是悲壯了,方式有點蠢……
所以杜宏非常大方的放過了石祿,並且一臉大義凜然的叫人把那對苦命的母子保護起來,語重心長的告訴石祿,你是御史,外面養個小老婆有損清譽,況且這個小老婆還被你拋棄過,傳出去影響不好,咱們關係這麼好,髒活累活我幫你幹,小老婆我幫你養,以後你兒子就是我兒子,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云云……
石祿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那對被他「拋棄」的母子被杜宏派人送走,想翻盤的心思漸漸絕望,他知道,從此這個把柄算是死死抓在杜宏手上了,以後想招惹杜宏,除非自己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不想活了。
巡按御史石祿收拾了包袱,連夜離開了山陰縣,來時風光不可一世,走時淒涼垂頭喪氣。
隨後幾天,驛卒送來了南京的公文,石祿給杜宏的考績評語打了個「優」,在傳送南京都察院的詳表裡,石祿把杜宏治下的山陰縣吹噓得天花亂墜,說闔縣之內,老有所養,幼有所依,民風純樸,路不拾遺,全託知縣杜宏治理教化之功,功莫大焉云云,一篇公文看得連杜宏自己都老臉發紅,石祿也不怕閃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