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內心深處感到很失望,江南第一才子不應該這副模樣的。
前世對唐寅的大名如此熟悉,秦堪自然多少知道一點唐寅如今的處境。
弘治十二年,唐寅赴應天府鄉試,得中第一名,這是他人生最耀眼的經歷,故後人皆稱其為「唐解元」,很可惜,攀上這座高峰後,唐寅的人生開始走下坡路,第二年赴京會試,躊躇滿志的他莫名陷入了科場舞弊案,此案驚動朝廷,朝廷為平息輿論,動用錦衣衛調查後,將其削除仕籍,永不敘用。
如今唐寅已是三十多歲,仕途無望,只能醉心風月,窮困潦倒度日,靠賣畫為生,賣畫所得不說置業安家,卻拿來狎妓作樂,日子過得非常頹廢。
唐寅,一個對未來人生失去希望的才子。
只不過,才子永遠是才子,失去了希望的才子仍舊被江南士子和青樓名妓們瘋狂追捧著。
他的詩,他的畫,仍舊是江南士子們眼中不可逾越的山峰,他的狂放,他的不羈,仍舊讓青樓名妓們迷醉沉淪,情願倒貼銀錢,與他共度春宵。
老實說,秦堪很羨慕這種人,睡女人不但不花錢,反而能掙錢,這是嫖客的最高境界。
古往今來,只有兩個人達到了這層境界,一是柳永,二是唐伯虎。
秦堪見到唐寅後之所以如此忘形,其實跟唐寅的才華無關,他羨慕的是唐寅的艷福,一個混得如此潦倒的傢伙居然能被青樓名妓們爭著睡,實在應該引以為生平偶像。
對待偶像必須要客氣一點,熱情一點。
於是秦堪很熱情地跟唐大才子套起了近乎。
「久聞唐兄大名,今日得見,此生得償夙願……」
唐寅拱手連道不敢,臉上卻露出驚奇的表情。
雖說他是人人追捧的江南才子,可這個時代讀書人都講究面子,哪怕對他再尊敬,面子上還是要保持讀書人的清高和淡定的,眼前這個傢伙是例外,他對自己的追捧表現得很露骨,在秦堪面前,唐寅有一種祖宗牌位式的優越感和滿足感,因為秦堪的態度差不多是把他當祖宗牌位供著了。
二人你來我往瞎客套了很久,一旁的杜嫣已經不耐煩的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了。
「唐兄不是久居蘇州麼?為何來了紹興?」
唐寅慨然一嘆,神情有些落寞:「無名無利,身無長物,唯四處雲遊,增長見識而已,如今我能做的,大概只有這些了……」
很含蓄的幽怨,翻譯成白話,大意便是:老子如今已混得這麼慘了,愛上哪兒上哪兒,你管得著麼?
秦堪瞧著這位落魄才子,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再看唐寅時,他的眼中已有了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了。
秦堪眨眨眼,笑道:「不知唐兄來紹興是長住還是暫居?」
「暫居而已。」
「唐兄缺錢嗎?」秦堪冷不丁直奔主題。
「啊?」唐寅一呆,他發現自己好象跟不上秦堪的跳躍性思維,莫非……自己老了?
秦堪很認真的解釋道:「唐兄心懷大志,寄情山水亦是情非得已,不論身處廟堂還是江湖,銀錢之物都是不能少的,唐兄不缺錢嗎?」
唐寅楞了半晌,木然點點頭:「當然缺錢……我看上了蘇州城北的一處莊園,打算買下它了此餘生,我連莊園的名字都取好了,名曰『桃花塢』,可惜……」
唐寅苦笑搖頭。
秦堪自然知道他可惜的是什麼,手頭沒錢,別說買莊園了,茅房都買不起。
嗯,缺錢就好,就怕你不差錢。
秦堪嘴角的笑容愈發深刻了。
一旁的杜嫣被他的詭異笑容噁心透了,這傢伙一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他太壞了!
得知唐寅目前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