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秦老漢若一怒之下在秦家祖宗祠堂裡立一尊秦堪跪像,那時秦堪,才叫真正的「情何以堪」。
「族叔,此事恐怕不妥……」秦堪也顧不得族長的面子,急忙反對道。
秦老漢聞言果然有些不滿,花白的眉毛擰成了一團:「為何不妥?」
「愚侄讀聖人之書倒是過得去,可我只懂讀書,卻不懂教書,若誤了我族中子弟的前程,怕是死了都無顏進祖墳。」
秦老漢滿不在乎的一揮手:「無妨,照本宣科而已。」
秦堪有些急了:「愚侄年輕,少了威嚴,怕族中子弟不服管教……」
秦老漢一瞪眼:「誰敢輕慢賢侄,賢侄只管拾掇之!」
「族叔見諒,愚侄還是不敢從命,愚侄脾性易怒,生恐下手沒個輕重,為搏功名搭上幾條人命便不值當了……」
秦老漢愕然:「人命?你打算怎生拾掇之?」
秦堪靦腆一笑,俊臉甚至有些發紅:「愚侄不才,擅使冷兵器……」
第4章 無妄之災
秦老漢踏著月色氣哼哼的離開了。
秦堪肯定不會窩在這個小鄉村裡當什麼教書先生的,談判最終破裂。
秦堪將他送到門口,直到秦老漢的身影在月色中消失不見,他才輕輕掩上柴扉,然後嘆了口氣。
剛才秦堪只隱約表示了想離開秦莊,出外務工餬口的想法,便遭到了秦老漢的強烈反對。
反對的理由很可笑,但是在這個時代卻一點都不可笑,因為失了體面,有辱讀書人的斯文。
秦堪很鬱悶,打工餬口跟讀書人的斯文有個毛的關係,讀書人難道不用吃飯嗎?
不得不說,秦堪對這個時代「階級」二字的認識還很不夠,他不知道讀書人和普通百姓之間的區別有多大。
昏黃黯淡的油燈下,秦堪坐在桌邊,呆呆注視著桌上的二十八文錢出神,不知過了多久,發出一聲苦笑。
二進的老宅子,秦堪已搜過一遍又一遍,米缸是空的,任何能吃的東西都沒有,他在發愁,不離開秦莊,自己下一頓到底吃什麼?
秦堪是個聰明人,不但聰明,臉皮也不算薄。
一個聰明且臉皮不薄的男人,無論在哪裡都餓不死的。
第二天的秦莊流傳著一個訊息。
治安良好,夜不閉戶,堪稱明朝文明典範村莊的秦莊,居然有賊偷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更令秦莊愈發不太平。
秦大的家裡丟了兩隻雞,秦二的家裡丟了一條看門狗,秦三的家裡丟了兩隻鴨……
類似的案件在秦莊每天上演著,平靜的村莊變得不平靜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來天,秦莊的族長秦老漢終於再一次登了秦堪家的門。
秦老漢這回顯得很淡定,看著秦堪的眼神也比以往複雜多了。
「秦堪啊……」
秦堪起身,恭敬作揖:「愚侄在。」
「收拾收拾,去縣裡吧,我準了。」
秦堪大感意外,不由抬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族叔幾天前不是不同意愚侄離鄉麼?」
秦老漢坐在堂屋裡,伸手捋須沉吟:「嗯……」
「『嗯』是何意?」
秦老漢黯然一嘆:「『嗯』的意思是,我若再不讓你出去,怕是村裡以後連一隻打鳴的公雞都找不出來了……」
厚臉皮的秦堪此時也禁不住感到面孔一熱:「這個……咳,愚侄慚愧。」
秦老漢仰頭望著頂上的房梁,久久無語。
一個受人尊敬追捧的前任秀才公,變成了一個偷雞摸狗的小蟊賊,秦老漢至今仍處於適應階段,前後反差太大,老頭兒實在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