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往雲夫人家。
雲夫人家大門敞開著,只有一個男僕候在門邊。庭院裡竟站滿了人,全都是婦人。丁豆娘朝那男僕點了點頭,走進去一看,越發吃驚,連兩旁的廊簷下都擠滿了婦人,恐怕有上百。各個都面容焦枯、神情悲愁,看來雲夫人又召集了不少新近失了兒女的婦人。
那個在相國寺後門開茶肆的杜氏站在院門邊,見到丁豆娘,迎了過來,低聲問候了句,接著說:“丁嫂帶錢來了嗎?大家放到裡頭桌上。”
丁豆娘從腰袋裡取出那錠銀鋌,擠過人群,見雲夫人和莊夫人站在堂屋廊簷下,臺階前擺著張梨花木的桌子,桌上堆了許多銀鋌、碎銀。桌前地上攤著張藍布,布上堆了一大堆成陌、成貫的銅錢,小山一般。丁豆娘從沒見過這麼多錢堆在一起過,心裡不由得感嘆:這都是做孃的心和血啊。
她走過去,將那錠銀鋌放到了桌子上,而後站到了一邊。雲夫人朝丁豆娘點了點頭,她今天沒戴珠冠,只插了幾支銀簪珠釵,穿了件芙蓉紋樣的對襟白錦長襖,依舊淡施了些脂粉,雙眉仍描畫得極精細。而站在她身邊的莊夫人,則仍穿著那件紫綾長襖,連前襟都有幾片油汙了。髮髻倒是略梳攏了些,臉色卻幾乎是暗青色了。
庭院裡眾婦人都靜靜站著,只有幾個在低聲私語,還有幾個在抹淚嘆氣。丁豆娘環視著庭院,心裡一陣陣悲湧,若是能用性命換回自己兒女,這滿院的婦人恐怕都會一齊自盡。
等了半晌,又來了十幾個婦人,都各自帶了些銀錢,放到堂前那錢堆裡。頭一天聚會時,第一個答話的那個董嫂一直站在雲夫人身邊,仍穿著那件半舊的淺青綢襖,她伸出手指,踮著腳,數了一圈人數,低聲跟雲夫人說了一聲,雲夫人點了點頭。
董嫂對著眾人高聲道:“大夥兒靜靜!聽雲夫人說話!”
雲夫人神色有些發緊,吁了兩口氣,才開口道:“多謝大家能來,院子太小,讓姐妹們站著,實在抱歉。最要謝的是,大夥兒不但出力,又紛紛拿出來這麼多錢——”
“雲夫人不必道什麼謝,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莊夫人在一旁忽然打斷,“大家都是做孃的,為了自家孩兒,莫說錢,便是拿出性命,我看也沒哪個做孃的敢皺眉猶豫。”
“嗯,是!”院裡的婦人紛紛點頭。
雲夫人滿眼感激,微點了點頭,鄭重言道:“這些錢是救兒錢,每一文恐怕都牽著咱們孩兒的一絲性命。我們已經在京城內外尋訪求拜了幾十位法師、道長,他們都說,那食兒魔妖法太高,必得建天罡法壇,做五雷法事,請來九天神佛、菩薩金剛,才能降伏那魔怪。這些錢,一半用來請法師做法,一半僱人去尋孩子們的下落。這賬目請莊夫人來管,丁嫂、董嫂還有這邊這幾位姐妹都是做買賣生意的,請你們幾位一起清點一下這些錢。”
丁豆娘忙走過去,和三個婦人一起蹲在地上,點數那些銅錢,董嫂則和另幾個一起稱量那些銀子。使女拿來了紙筆,搬了張椅子出來,莊夫人坐下來記賬。近半個時辰,才算全都數完。
莊夫人記完後,細算了一遍,抬頭高聲念道:“銀子一共六百七十兩六錢,銅錢一共一千八百貫七百文。”
第七章 驢臉、紫癍
不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數倍不足。
——《武經總要》
“哥哥,這兩天我到處尋你尋不見,你遇到什麼事了?”
“的確碰到些麻煩,獨個兒應付不過來,才請你來幫忙。”
“咱們兄弟之間,說啥幫忙?啥事?快說。”
梁興在虹橋下等了許久,總算等來了石守威。在龍標班中,梁興和石守威最投契。
那回梁興要立威,在金明池麻繩索橋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