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錢翔,38歲。
現在錢包就放在他的褲兜裡,所以難怪他在西裝內袋裡找不到。
我說明情況後,錢翔也通情達理地消了氣。他付了診金後,就準備離開醫院。我陪著他向醫院大門走去,經過急診室的時候,錢翔忽然看著乾淨的地面,問:“剛才你們這裡真的送來了車禍病人?怎麼沒看到地上有血呢?你們可別騙我,我老婆在衛生局工作哦。”
我正想現編句謊話搪塞,這時錢翔又轉過頭,目光轉向了急診室。我這才注意到,剛才我們離開急診室的時候太過匆忙,竟忘記了合上急診室內間的大門,屋裡那桌麻將牌正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我和錢翔面前。
錢翔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扭過頭來問我:“你們剛才在急診室裡打麻將?”
他的話還沒說完,頸子便突然一偏,頭歪到了一邊,暈了過去。
劉默站在錢翔身後,手裡拿著一隻空了的輸液瓶,冷冷地說:“你知道得太多了。”
2
在醫院裡有個真理。如果你有後臺,或是王牌醫生,就絕對不可能三更半夜在急診室裡輪值。
我、宋枕、劉默、林青兒正是醫院裡最沒後臺的四個人,所以幾乎每天夜裡都是我們呆在醫院裡值班。前幾天醫院院長剛向我們傳達了衛生局的指示,不久後醫院裡有一部分人將會下崗待業,以投訴率的數量進行末尾淘汰。
宋枕快結婚了,正竭盡心力籌集買房的首付款。劉默正鬧離婚,想憑自己的醫生身份去獲取兒子的撫養權。林青兒是單身,但卻成了信用卡的卡奴,每月工資的一大半都送進銀行還卡債。而我正與林青兒偷偷進行著一段地下情,維持浪漫是需要經濟支撐的,為了與她交往,我都拖了兩個月的房租。
我們四人都不能失去這份醫院裡的工作。
如果錢翔向衛生局投訴我們值班時間打麻將,無疑會讓我們被末位淘汰掉,所以我立刻理解了劉默為什麼會砸暈錢翔。可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呢?
聞訊趕來的宋枕渾身顫抖地問:“劉默,難道我們要殺死這個傢伙滅口嗎?”
劉默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輸液瓶,木然地說:“我也不知道。”
林青兒尖叫一聲,說:“這怎麼可以?我們是醫生,怎麼能殺人!”她求助地望著我,說,“李煒,你快出個主意。”
我思索片刻,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不用殺死錢翔!反正他喝醉了,是由計程車司機送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被送進了哪個醫院。只要我們把他拉到郊區,找個偏僻的地方扔下,他就永遠不會知道我們是誰,更沒法投訴!”
說幹就幹。可我們都是窮得叮噹響的醫生護士,沒有自己的私家轎車,只能找輛計程車把錢翔弄到郊區去。
因為錢翔是由我收治的,而禍事又是林青兒惹的,所以這事就落到了我倆頭上。宋枕與劉默則留在醫院裡銷燬病歷處方,收拾殘局。
我和林青兒換好便裝,又在昏迷的錢翔身上灑了一大瓶白酒,讓他渾身都散發著沖天的酒氣,然後我倆就扶著他走出了醫院。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兩個人扶著一個喝醉的朋友一般。
就有那麼巧,剛出醫院,就有一輛計程車停在我們面前。前排車窗搖下之後,一個計程車司機探出了腦袋,問:“去哪裡?”
一看到這個計程車司機,我的腦袋頓時就疼了。他就是早些時候送錢翔來醫院就醫的那個計程車司機。我還期盼著這傢伙的記憶力千萬不要太好,他每天要接送那麼多顧客,說不定已經忘記了曾經做過錢翔的生意。
可這時計程車司機已經得意洋洋地對我們說:“早一些的時候,我把這位醉酒的先生送到醫院裡來,就尋思著他要輸兩個小時左右的藥水,所以現在就趕了過來,正好又做到了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