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請兩位上坐。
沈唯敬戰戰兢兢地坐了起來。他也知道自己方才太過失態,顫聲道:“路滑……路滑……”
坐下來之後,加藤清正道:“請沈先生過目。”
幾名頂盔貫甲計程車兵送上來日出之國擬好的和談條約,放在沈唯敬面前。
條約很簡單,只有如下幾條:
其一,兩軍即日起休戰。倭軍撤出漢城,明朝軍隊撤出高麗。
其二,割讓大同江以東地區給日出之國。
其三,將高麗王子臨海君作為人質送往日出之國,日、朝永世和好。
沈唯敬看到這三個條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混沌的腦袋開始清醒了起來。他雙手按在几案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試圖明白每個字的意思,卻始終無法專心思考。
良久,他抬起頭來,滿臉都是諂媚的笑容:“這個……條款嗎……是可以商量的……”
加藤清正厲聲道:“有什麼商量不商量的?這個條款已經很優待了!”
他拔出刀來,厲聲道:“如果不是日出之國約束軍隊,高麗早就滅亡了!日出之國的大恩大德,難道你們還不感激嗎?”
他虎吼一聲,作勢要向沈唯敬噼過來。沈唯敬一聲慘叫,用力往後一仰,撲通一聲,連人帶椅子摔倒在了地上。
加藤清正連同三十位大名一齊哈哈大笑,突然,叮的一聲響,加藤清正手中的太刀斷成了兩截。
加藤清正一驚,只聽楊逸之淡淡道:“聽說日出之國武士將刀當做性命,素來信奉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的刀何在?”
加藤清正怔了怔,倏然自腰間拔出另一把刀來。
叮。楊逸之連動都沒有動,這把刀再度斷成了兩截。
楊逸之冷冷看著他。
“你,為何不剖腹?”
這幫日出之國大名肆無忌憚地羞辱沈唯敬,讓楊逸之感到一絲惱怒。他本是清風明月之人,但此時也準備出手,讓這些人知道一點敬畏。
否則,這場談判必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加藤清正呆呆地注視著手中的兩把刀,忽然,將刀一丟,身子猛撲了上去。
刀,是日出之國武士的性命。刀斷,武士就是受到了巨大的屈辱。這份屈辱,必須用血來洗清,不是敵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楊逸之悠悠嘆了口氣。
加藤清正猛虎般的身子,忽然橫飛了出去,安安穩穩地落在自己的座位上。彷彿他從來沒有動過一般。叮叮兩聲響,一長一短兩柄斷刀落在了几案上,楊逸之的聲音淡淡地傳來:“武士道的精神,究竟在哪裡?”
加藤清正發出一聲虎嘯!
楊逸之負手而立,月光般的身形絲毫不為所動。
三十位大名一齊站了起來。他們目光中閃動著怒火。
還沒有任何人敢如此羞辱日出之國武士!
楊逸之的臉色淡淡的,三萬士兵的唿喝,三十位大名的憤怒,都如松風一般,不能令他有絲毫動容。
加藤清正厲聲道:“不准你侮辱武士道!”
他反手,用力將兩把斷刀拔在了手中,轉身對小西行長道:“請幫我斷首!”
小西行長一字一字道:“我幫你報仇!”
接過加藤清正手中的長刀。
加藤清正一陣淒厲的唿喊,猛然將短刀向自己小腹刺去。
突然,一個聲音淡淡地傳了過來。
“虎之助。”
加藤清正猛然住手。虎之助是他的乳名,自從他成為日出之國第一猛將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這樣稱唿他。除了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