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人!在這幹嗎?”Q迅速縮回窗內,關上燈。
我眼前一黑,蹬車逃走。老頭仍叫:“等等,別走!”我心中罵了句:“惡緣。”十數年前,有過全民皆兵的時代,遺留下一代警惕的老頭老太。
我無力更改歷史,只好調整自己。十分鐘後我騎車到了一片草地,草地盡頭是道磚牆,牆後是Q的樓。
牆高三米,坐在草地中央望去,她的窗戶從牆頭升起。
她的燈又亮了,窗簾上有她淺淺的身影。
第二天早晨六點四十分,草地的噴頭開始噴水,我溼了半個身子才跑出草地,回頭見天青草綠,水線玲瓏。
回到家,我擺出菠蘿、鴨梨,大筆揮灑。生活無比美好,明年,我會是Q的低班同學。
八月份,美校的二十天暑期班開班,我報名參加。我突飛猛進,不依靠蛋青,也能調出明亮色彩。一日課間休息,我在走廊抽菸,見到Q和一箇中年婦女走上樓梯,應該是她的母親。兩人拎著紙袋,見到我後,表情極其不自然。
聽腳步,她倆上到了四樓。我想很快要發榜了,她倆可能是去送禮。四樓住的是氣體大腦的青年教師。
又一個課間,我在校園裡碰見了Q,她穿一件傣族筒裙,頭上戴著銀飾。她說她的成績排名靠前,應該會錄取,她父母認為如有老師照應,會更有保障。她覺得能和氣體大腦說上話,她父母就託了他。
氣體大腦滿口答應,並說他現在搞油畫創作,想讓Q做模特。Q父母都覺得是好事,整日出現在他眼前,Q錄取的事會萬無一失。
她穿成這樣,是給他畫的。
一般模特坐四十分鐘,就腰痠背痛停下休息,而她一個半小時還能堅持,得到氣體大腦的高度讚揚。
暑期班到點下班,她做模特則沒有鐘點,有時氣體大腦情緒不佳,畫兩筆就結束了,有時要直畫到夜裡九點。
我問:“白天的日光和晚上的燈光是不一樣的,能連著畫麼?”她:“人家是老師的水平,主要是看我的形體和神態,光線、色彩這類低層次的東西,根本不是障礙。”我半懂不懂,茫然若失,知道和她每日結伴放學的打算泡了湯。
我倆同在一處,卻時間岔開,後來我再沒碰見她。
暑期班結束時,聽到氣體大腦出事的訊息。
他找一個女考生做模特,畫到第五天時,他覺得女考生的姿勢生硬,調整多次,仍不理想。他走上前,把女考生的裙子掀開,讚道:“對啦。”女考生傻了,讓他又畫了幾分鐘,猛地跑出門去。她跑到美校門口的街心公園,越想越氣,沒有回家和父母商量,擅作主張,跑到校長室,告發了氣體大腦。
雖然教師群體覺得學校設有裸體課程,氣體大腦的舉動只是出於習慣,並沒有惡劣性質,但此事在考生中反響劇烈,為平息不良言論,校方對氣體大腦進行懲罰,停了他新學期的課,派他去校辦顏料工廠中做外聯組長。
我急忙趕去Q家,無人。
在樓梯中等了兩個小時,我不斷透過樓梯視窗向下望,窗外的電線杆子上刷了防禦火災的標語,窗臺上有一個滅火器。
我研究滅火器來打發時間,猛然眼前一股白煙,我偏頭閃過,整層樓道迅速籠罩在高密度的白霧中,什麼也看不見了。
摸爬出樓門,我滿頭白色,騎車而逃,一路引人側目。回到家洗澡,那些白色顆粒黏著髮根,把它們洗下後,掉了許多頭髮。
第二天,我理了短髮,再去Q家。
樓道已被打掃,只在牆和臺階的邊縫中還有白色殘跡。敲門,開門,她穿著墨綠色褲衩、粉色背心,手中拿著一個冰激凌。
她用小勺挖了一口,含在嘴裡,說:“進來吧。在上面跺跺土。”門口立有一個拖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