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麥最後說:「哥,我和這個陸靖安,也不一定成,反正鬧騰這一場,估計是沒戲了,但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沈烈有什麼牽扯。」
江春耕看冬麥這麼說,便不吭聲了,坐在那裡,揪著旁邊的草,地裡野草長得旺,二月蘭狗尾巴草密密麻麻地在腳底下。
冬麥:「沈烈不如人家白,沈烈就住林榮棠隔壁,沈烈當時還不幫咱們,你說能看上他嗎?」
江春耕無奈了,望著村子裡暮色中升起的裊裊炊煙:「你啊!」
晚上冬麥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著。
她想起最初見沈烈的時候。
那個時候剛過門沒多久,晨曦裡,她提著桶去村後面倒,其實那天挺冷的,她只裹了一身翠花夾棉襖,頭髮也沒怎麼梳,她以為那個時候外面應該沒人。
誰知道沈烈就出現了。
他這個人乍一看像個土匪,仔細一看還是像個土匪,她當時確實嚇到了,況且他開口對她笑。
他笑的時候牙很白,但是張嘴的話就是調戲。
她當時差點大喊流氓。
再見到,他打理乾淨了,頭髮理了,鬍子剃了,看著精神了許多,他長得一點不白淨,面板是太陽底下才有的麥色,笑的時候還好,不笑的時候看著太嚴肅,有些讓人害怕。
不過他真是好人,幫了自己很多。
她甚至想起來那一天晚上,那是自己最低落最難受的時候,他捉了兔子,自己說兔子可憐,他要放掉,自己又說放掉可惜,他被自己整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只能把兔子遞給自己,讓自己處置。
後來他給自己錢的時候,專門挑最新的錢,他在自己難受的時候送上紅薯,在自己捉魚的時候跑來幫忙,在自己被孟家兩口子欺負的時候幫著出頭。
他說我以後不向著理,就向著你。
冬麥回想著這句話,她清楚地記得他說這話時候那低沉溫柔的聲線,那麼愛笑的一個人,收斂了笑,認真嚴肅地看著自己。
冬麥心狂跳,臉上火燙,她抬起手,捂住了臉。
他是好人,那又怎麼樣,她不可能和他搞物件的啊。
她當初離開松山村,是怎麼被人家嘲笑的,現在怎麼可能再回去?
沈烈怎麼著都是林榮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和林榮棠離了,再嫁給沈烈,和林榮棠當鄰居?
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況且,她不能生孩子。
不能生孩子,這是一個關,她如果真嫁給沈烈,以後沈烈也會被人家嘲笑,林榮棠和王秀菊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沈烈呢。
這日子能過好嗎?
冬麥臉紅心跳,心亂如麻,她不斷地想起沈烈看著自己的那個眼神,那眼神像是火信子,撩得她渾身發燙,她幾乎不敢直視,不敢去想。
最後她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怎麼可能!我再嫁回去松山村,那不是找罪受?」
這麼一想,她就決定了,她明天要去公社裡一趟,再去見見陸靖安。
第二天一早,她就騎著車子過去了,過去公社的時候,公社裡的人正陸續去上班,孟家兩口子正叫賣著豆腐腦。
冬麥有些失落,她也想賣東西,也想努力掙錢,不過昨天才出了林榮棠的事,她怕公社裡有人看到她認出來,她還是得躲幾天,等人家忘了這事再出來。
她站在牆根底下爬山虎藤子旁邊,看著那邊一個七星瓢蟲正在葉子上亂爬,又看著別人一個個地走進公社裡,最後她終於等到了陸靖安。
她走上去。
陸靖安一看到冬麥,猶豫了下,左右看了看,便將冬麥拉到了一旁:「你今天怎麼不做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