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願的。
為了他的兄弟姐妹。
他們說,只要他乖,他聽話,就不會傷害他的家人。
第二幕,戛然而止。
陳星鹽靜默地被再次抽離,攥緊拳頭看著眼前的最後一幕。
但他們食言了。
這是那些人計劃的最後一天,來了許多披著人皮的怪物,在宴會上推杯換盞,談笑得體。
而他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
他□□地躺在宴會正廳中央華麗圓桌上,心想,如果自己的死亡能換來族人的安寧,那他的死就是值得的。
他努力回憶,想著村子裡那些可愛的笑臉,自己的兄弟姐妹,想著綠了又黃的稻子,稻子要收了,姐姐和哥哥這時候總是很累,他們幾個小的想要去田裡幫忙,大的總是不讓,笑著把他們推回去,讓他們好好長身體,不要總是操心家裡的事。
他好想念他們呢,但無法團聚,只能在那些人給他的水鏡中,看他們給妹妹舉行葬禮,看他們到處找自己卻找不到,看他們悲痛過後又恢復正常生活,像往年一樣收麥子。
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他死後能回到那個村子,守護他們。
他勾了勾唇,想到村子裡的陽光和犬吠,緩緩張開雙眼。
他看見了他的三哥。
只有頭,安詳的被放在盤子上,唇角似乎還含著笑意。
蕪僵硬的看去,圍著他擺了一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所有人都在。
為什麼?沒有答案。
他無法思考,好像有人拿大錘子用力打他的頭,嗡鳴聲,模模糊糊的刺耳笑聲,主持人的開場白……
這是今天這場宴會的即興節目,在殺死獵物之前,讓他絕望悲哀,無可奈何。
這將是最美味的調劑品。
他們看著眼中已經失去光芒了的蕪,撫掌大笑,他們可太愛這樣的情緒了。
啊……
他懂了,他是自作多情的廢物。
沒有人生活會因為他變得更好,那些披著人皮的怪物從來不信守諾言,是他傻乎乎的輕信,試圖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面。
都是假的。
他無聲地笑,脖子上的靈器出現裂紋,主持人意識到不妙,磅礴浩瀚的靈氣從他體內溢位,一頭絕望的獸從黑暗中醒來。
主持人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當機立斷立刻把刀刺進他的心臟,失敗了,刀節節寸斷,崩開,主持人被鋒利的碎片割喉,熱的液體灑在蕪身上,紅的,這於是就成了他的衣服。
他緩慢又靜默地支起身來,取下脖子上的狗鏈,那裡有一條常年被拘束造成的青紫,但很快就復原了。
好吧。
他看向那些人,看他們的驚慌恐懼興奮渴望,地獄中的浮世繪在現實中呈現。
他笑。
無一生還。
——
陳星鹽驟然驚醒,一頭撞在旁邊觀察她的蕪的腦袋上,蕪吃痛,身體上的痛感立刻反應到神經上,淚花盈盈。
又捂著被撞紅的頭,小心翼翼湊到陳星鹽身邊,親親她剛才受傷的地方,很愧疚,好像他才是害陳星鹽頭疼的罪魁禍首。
陳星鹽一把抓住蕪的手,很用力,蕪安靜承受著,察覺到陳星鹽的情緒,他坐上床,把陳星鹽攬進懷裡,讓他靠在自己肩膀,就像陳星鹽平常對他做的那樣,笨手笨腳地試圖讓她舒緩。
陳星鹽深吸一口氣,溫柔的推開蕪,透過洞口,看下懸崖的另一側。
她知道那些怪物是什麼了。
是蕪殘缺的靈魂,是他在這個地方被強迫分割出來的痛苦的記憶,是他屈辱卻強大的能力。
陳星鹽深深嘆了口氣。
那現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