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劉定嘉點點頭,贊同道,“那時候你雖然懶了點、貪吃了點——也許不喜歡我這個主人,但還是忠實地執行著僱傭條例。”
“那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劉定嘉抬頭看向天花板,卻輕聲阻攔對方說話道,“你不用回答,讓我來告訴你吧,一定是從你突然問我‘知更鳥’的事情開始的!”他復又低頭看向對面的男人,“你怕的從來都不是喬治/埃德加這個亡靈法師,你怕的是告訴你‘知更鳥’的這個人,你擔心我和他是同一種人——或許,你還懷疑過,我就是他?”
詹姆森蔚藍的眼眸在燈光的陰影下看起來就像是暗黑色的。當劉定嘉一再提起“知更鳥”這個對於他而言無異於禁忌一樣的詞彙時,在少年最後一句話脫口而出後,劍士手中的劍“霍”地被拔※出鞘,刺在了劉定堅耳側的門板上。
中階十五級的劍士,從拔劍到傾身疾行,出手相刺,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全部完成。當劉定嘉意識到詹姆森拔※出了手中的劍時他的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與劍士之間,此刻不過是一劍的距離。
劉定嘉立刻就覺得腳有點軟,他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瘋了,才會說那些莫名其妙又刺激對方的話,但是他還是很硬氣地沒有任由自己軟弱地在對方面前癱倒在地。
他知道,這一次,他不可以軟弱,他隱隱覺得似乎可以探聽點什麼。
詹姆森的雙眼靜靜地緊逼著劉定嘉的視線,而劉定嘉沒有逃避,很固執地抬頭迎接著他的視線。
“我知道你很危險,”詹姆森說道,“你所擁有的空間裡的植物、腐蛆靈,還有你的血統,都比不上你本人的危險,我有這種預感。”
“你是說我這個人很危險?比腐蛆靈還要危險?”當劉定嘉聽到詹姆森突如其來的“表白”時,他忍不住冷笑出聲,他真沒想到自己在別人眼裡會是一個危險的存在——他幾乎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了好麼?“你沒有弄錯什麼?”他問道。
“沒有,”詹姆森回道,“你懂得那個人所說的獨特語言,而他是迄今為止唯一令我害怕的人。”
“知更鳥?”劉定嘉詫異地問道,“除了知更鳥,他還告訴過你什麼?”
“不知道。”詹姆森回道,臉上露出痛苦的微微掙扎的神色,“我對他的記憶不多,只有很少的像碎片一樣的片段,記憶最深的就是知更鳥。”
“還有一首詩,名叫啟明星。”詹姆森說道。
“啟明星?”劉定嘉不禁反覆在咀嚼著這三個字音,因為詹姆森說得並不標準,所以他反覆地念著這三個字,各種變化著發音的音調,最後才明白是哪三個字。
而詹姆森則一直緊緊盯著劉定嘉不斷翻動的嘴唇,每當他將那三個字念一遍,他的頭部就多出一分痛楚。最後少年將那三個字正確地念了出來,如同他記憶中的音調念法,將那三個字唸了出來。
當這三個字被念出來時,詹姆森突然感覺到記憶中最破碎的部分正一點一點地整合起來,慢慢地粘合在一起。
然後,少年念出了躲藏在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最常念起的名為《啟明星》的整篇詩章。
詩章非常簡短,從開始到結尾也不過十幾句話而已,劉定嘉本身是很喜歡大詩人艾青的這首《啟明星》的,小學乃至高中,凡是他用過的課桌上都留下了這首短詩。
所以,當他字正腔圓地念出“啟明星”三個字時,不由自主地便念出了整首詩。
可是當他念完這首簡短的現代詩時,詹姆森卻整個人都受不了記憶的衝突與釋放,甩開了手中的劍。
劍士手中的劍“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劉定嘉驚訝地看著對方臉色變得蒼白無比,明明是很強壯魁梧的戰士,現在卻渾身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