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便走過去,倒了兩杯茶,放了一杯在葉太太身邊,自己另外端了一杯坐在一側的藤椅上,喝了一口,葉太太笑道:“今天都看了什麼風景?”平君略低了頭,只將一杯茶緩緩地放在桌子上,道:“媽,你看。”她拿出那一枚戒指,連同盒子都放在了桌子中間,葉太太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卻是半天沒說話。
平君就低著頭,臉上亦是淡淡的表情,長長的眼睫毛略略地垂下來,嘴唇輕輕地抿著,只將系在紐扣上的那一條手絹子解下來,在手指間無聲地繞了繞,半天,葉太太卻是輕聲地說了一句,“平兒,學廷變了啊。”
平君回過頭,“不怪他,是我先變了。”
葉太太道:“那麼,你還想跟他……”平君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只搖搖頭道:“媽,我不想,我現在什麼都不想,這戒指是他今天硬塞給我的,明天我還給他。”葉太太點點頭,微笑道:“好,媽都聽你的。”她見平君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竟是如釋重負的模樣了,自己心中也輕鬆了不少,又道:“明天麗媛生日,叫你過去呢。”平君點頭道:“我明天晚上過去。”
葉太太這才點點頭,起身往裡屋歇息去了,平君看著母親走了,她一個人坐在花店裡,這才略低了頭,從衣襟口袋裡拿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來,用手帕子墊了手心,又將那一個小物件放在帕子上,那樣仔細,那樣小心。
她離開楓臺的時候,什麼也沒帶,就只帶了這樣一個小白玉老虎,
這一隻玉虎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裡,她用手指去摩挲它,手指間都是滑膩的觸感,她望著玉虎出神,卻是半天都不出一聲,就見她的影子淡淡地映在牆上,視窗的兩盆青竹在夜風中晃著,她這樣默然出神的情景,卻是自己不知有多淒涼,唯有本想出來叫她歇息的葉太太,見她這樣,心想一個才滿二十歲的女兒,怎麼就有這樣多的牽累,竟然就成了快要開盡的荼靡,一輩子的幸福竟都了結了,葉太太悲從中來,不禁落下兩行淚。
第二天早上,葉平君端了一盆新開的小春梅盆景送到前街口新開的一家古玩店裡去,這天天氣略有些陰沉,飄著幾片雪花,街道上的兩側擺著些賣水果、切糕、豆汁的小攤子,她雙手端著盆景走了幾步,忽然就站住,朝側面一望,就見一個穿著西裝的俊雅男子,手裡捧著一個照相匣子,正在那裡對著她照相,見她發覺了,卻鎮定地把匣子收起來,朝著她友好地笑一笑,很是斯文的樣子,脫口道:“How do you do!”說完自己就是一怔,拍一拍自己的頭,生怕平君聽不懂,忙重新笑道:“你好。”
平君對英文雖不精通,但在學校裡學過的那些卻都沒有忘記,此人笑起來也是一派爽朗,她就沒說什麼,轉身繼續走,忽聽到那人道:“小心!”自己被他一下子扯到一邊,就見一輛四面踏板上都站著護兵的汽車“呼”地從自己身邊擦過去,開的極快,平君的心都被嚇得猛懸起來,手中的小春梅盆景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人一見,連聲道:“可惜,可惜。”慌就蹲身下來收拾盆景,動作居然比平君還快,“都怪我太急,毀了這樣好的一盆花。”平君臉色發白,才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見他這樣,忙道:“先生,這不怪你,你是為了幫我。”
那個年輕男子見這盆花算是毀了,就把錢夾子拿出來,一面從裡面翻鈔票一面道:“這一個盆景多少錢?我買了賠給你。”平君愕然道:“真的不用了。”
她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就見剛才差一點撞到自己的那一輛車居然停在了不遠處的一家珠寶店前,汽車踏板上的護兵揹著槍下車,分站在珠寶店的兩側,車門一開,就見一個男子先下車,再轉過身去用手挽著另一個漂亮時髦的女子,那女子嬌笑道:“不是說好了去看電影,來這裡做什麼?”
他笑道:“這裡的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