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打溼過,模糊又微皺。藉著頭頂的微光,小隱辨認著,讀出了個大概。
這信開頭就是這樣一句話:“橫煙:明日便是我大婚之日,幸而你不來,本就沒什麼好看的。”這寥寥一句好似生無可戀,直看得小隱一陣驚駭,什麼樣的女子在出嫁前日是抱著近乎絕望的心情寫下了這樣的話?而那橫煙,又是誰?
再往下看,她竟話鋒一轉,在交代著另一樁事:“今趟手書一信,不知來日何時再敘。不知你可注意到這個送信來的孩子?那就是我當年機緣巧合收養的孩童,如今卻不能看著他長大,只能把他交付於你了。將他撫養成人,這恐是我此生最大的心願了。他今年六歲,尚無姓名,但我已想了一個,你看可好?”
戛然而止。小隱翻遍《破曉志》,不見後半張信箋,急得她想破腦袋也無從得知那孩童的姓名。但更大更深的疑惑一個個接踵而來:此信出自誰手?寫於何時?至於剩下的半張信紙,又去了哪裡?
末了,小隱抱著昏漲的腦袋頹然一嘆,一屁股坐在了金絲玉階上。坐下時,玉階響起了“咚”的一聲響,直把她嚇得不輕,一屁股跳了起來。當她正欲拍著胸口壓壓驚時,頭頂上方傳來了一陣語聲,駭得她渾身一縮,做賊心虛似的抬起腦袋。哪知抬頭所見,只是與金絲玉階相連的一方空曠木頂,並無異樣。當她仔細一辨耳中熟悉的語聲後,反應過來,上面竟是九王爺的書房啊。
九王爺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這金綾扣,是他讓你帶來的嗎?”
“是,不過不曾親手呈上,請王爺見諒。”是顧年不疾不徐的語聲接了九王爺的問話。
九王爺愣了一下,低嘆道:“怎會不理解?讓外人代勞,這是很穩妥的做法,想不到十年不見,他也謹慎了很多。”
“這是顧某的私念,前樓主並不曾這樣交代。如王爺所說,相去十年,非但顧某對王爺心思一無所知,連前樓主也無從揣度,只能借他人之手來試探。”顧年緩緩解釋,“若王爺對故人往事無動於衷,那顧某不必露面,全身而退,若王爺心存眷念,那麼顧某就在眼前,正好憑隨後的清塵劍法亮明身份。”
好慎密的心思!無怪顧年要挾風霜代呈金綾扣,原來中間存了這麼多的複雜隱秘。小隱暗暗心驚,這個顧年,現在才二十出頭,便思慮如此之精,若是到了三十、四十歲,那還了得?
此時九王爺的語聲裡,也明顯流露出巨大的震顫,卻——不是為了此事:“你叫他什麼?前樓主?”
“對了,差點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顧年,無照樓現任樓主,九王爺口中的那個‘他’——秦夕,已卸任了。”
頭頂上方有一聲巨大的碎裂聲綻了開來,是九王爺手裡的茶盞,傳至小隱耳中,格外驚心動魄。而小隱此時的心情恐怕也與這摔碎的茶盞如出一轍:原來顧年非但是無照樓中人,還是——無照樓樓主!她所熟悉又陌生的顧年啊,竟然揹負著那個堪稱傳說的門派,承繼著秦夕的驚世絕才,張揚著冷冽如劍的氣度,吹皺一池江湖水啊。
整個書房陷入了長達一炷香之久的沉寂。過後,九王爺語帶苦澀地說道:“無怪你會清塵劍法,原來、原來是他傳位於你了。沒想到啊,那麼心高氣傲的四弟,竟也退了。”
“非是有意,而是舊疾纏身,實不得已。”
“我早該料到了,他早年強行修煉結劫術,與清塵劍法相沖相剋,終究鬥不過天命啊。”
顧年停頓了一下,沒有說話,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可是小隱將那句“舊疾纏身”聽在耳裡,心裡沒來由的一痛。只知別人舊疾纏身,他顧年自己豈非也滿身傷痕?
九王爺獨自悵嘆:“如此,便只剩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