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一聽便愣住了:師父叫他阿改?莫非就是與師父齊列於四大長老之位的朱顏改?她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一面,早已不記得他的模樣,只知朱顏改是個易容高手,但——如陌上桑所問,怎麼混成這副慘樣了?
“想去偷點東西,一不小心就被發現了,咳咳……”朱顏改嗆出幾口血,忽的狡黠一笑,“幸而我戴了張假臉,否則連面子都沒了。”
陌上桑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死要面子!這下好了,血怎麼都止不住。”可不是,朱顏改受了傷的小腹像是被開了小窟窿似的,哪怕點住了重穴也無事於補。
這時有一雙大手伸了過來,緩緩地拍在了朱顏改捂著傷口的手上,連蹲在一旁的小隱都可感覺到一股暖意在周圍湧動。她驚訝地回頭,不由出聲叫道:“谷主!”
眼前這個鬚髮盡白、年旬七十的老者不正是採金谷谷主風霜麼?他近年來已經極少出谷了,如今因九王爺的千山雪崖函極為難得的出了谷,想不到就與陌上桑師徒倆在這艘客船上相遇了。卻見風霜一拍之下,也皺起了眉頭:“缺一味藥,龍喉草。”
“我有龍喉草。”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緊接著說話之人在小隱瞪大了眼睛的注視下施施然進了屋,身後還跟著一個眉眼伶俐的孩童。他們怎麼來了?這個在客棧“失手”摔了茶盞的孩童,還有——顧年?
只見顧年像全然沒有見到小隱似的,示意小童將龍喉草取了出來。風霜看了顧年一眼,道過謝後便立即以指劃草,緩緩汨出的綠汁淌在了朱顏改傷口之上,觸目驚心的血紅也終於被溫和的綠色所覆蓋。直至朱顏改沉沉睡去,風霜才直起身來,向著顧年一揖:“謝過少俠的相救之恩。”
“不過是略施援手,應該的。”顧年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小隱一眼。
一直沒有開口的陌上桑忽然問道:“聽聞龍喉草只在龍喉山才有,敢問少俠可是自龍喉山而來?”
“叫我顧年便可。至於這龍喉草,不過是恰好身邊備了一支罷了。”顧年微微一笑,見陌上桑不再說話,便將目光轉向了風霜,“方才在門口聽見她們叫你谷主,莫非前輩是採金穀風谷主?”
風霜目光閃爍了一下,想來是沒料到顧年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身份,他頓了頓後點頭道:“想不到顧公子年紀輕輕,倒也聽過我風某薄名。
“風谷主和整個採金谷名滿天下,誰人不知?否則也不會收到九王爺的千山雪崖函了。”
“九王爺以千山雪崖函宴邀天下人,這事不是秘密,恐怕如今早已在酒家茶肆傳的沸沸揚揚。但你怎知收到那千山雪崖函的,有我們採金谷一份?”
“旁人說來說去也無非是落霞、承英、容華這幾個大派,豈知採金谷輪資歷、輪財力、輪實力都不在其下,共襄盛舉自然不在話下。”小童快人快語道,“我們也很是嚮往九王爺的宴席呢,只可惜沒有千山雪崖函,無緣得見。”
“沒有函也不打緊,反正我們可以一起——”小隱忍不住介面,卻一眼瞥見陌上桑使了個打住的眼色,只能訕訕地戛然而止。是了,谷主都在這兒呢,她哪有說話定主意的份。
“何須與那些人一起?”這時風霜開口,“顧公子於我們有恩,想入谷赴宴那是一句話的事,這會兒就與我們一起吧。”
“如此便謝過谷主了。”
小隱暗自鬆了口氣,心忖幸而谷主所說與自己心裡想的一樣,否則若先被自己快人快語地邀請同路了,豈非尷尬?她望著顧年和小童回了隔壁艙室,衝著陌上桑吐了吐舌頭。
陌上桑一戳小隱腦袋,低聲道:“先前跟你叮囑過什麼來著?”
“謹言慎行。”小隱摸著自己腦袋甕聲甕氣地應道。
“既然記得,剛才多什麼嘴?罰你把這房間給收拾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