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雲卿之恍然大悟,“此乃佛光,絕非金頂對映已故,寺中定有修持真切的上德法師,是以佛光籠寺,以鎮十渡。這不是尋常的寺廟,裡面住著的,也絕非尋常人。”
小隱聽聞九王爺興許就在十渡寺內,心底立時騰起一股熱流,可是當她將視線落回眼前時,全然失了雀躍的興致。那金光近在咫尺,遠在天際啊,而他們與十渡寺之間,隔著個令人望而生畏的三疊瀑。
“要怎樣才能翻過這三疊瀑呢?”小隱頹然望向顧年,期待他能說出條良機妙策。好像只要他在,總能有個法子的。可是她不知道,這次,掌握在她自己手裡。
顧年不說話,顧自拿出了一個盒子,一點並不起眼的火光映入眼底。
“麒麟山火?”雲卿之眼尖,立時叫了出來,“你去了麒麟山?那個滿是毒瘴的鬼地方?”
“是啊,就在與你們會合前。”
蘇乘盛動容:“聽聞麒麟山至密渡,光來去便要三個時辰,而麒麟山火在離開山頂後只能儲存十個時辰,如今——”
“如今只有兩個時辰了。”顧年面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眼眶中充斥的紅血絲還是顯露出了疲態。
“你沒有受傷吧?”小隱聽在耳裡,心頭一揪,可是她看見顧年滿臉不以為意的樣子,又忍不住氣道:“那種龍潭虎穴的地方也敢隻身前往、日夜兼程?不要命了麼!”
“當然要。”顧年忽然一笑,“雖說爛命一條,但要留著回來見你呀。”
小隱面上一紅,忽然意識到蘇乘盛和雲卿之就在旁邊,忙將頭埋得老低,暗自祈禱莫要被他們瞧見自己臉色。忽然,她又聽到顧年的聲音:“接下來的事,便要仰仗你的絕世輕功了。”
她一怔,猛地抬頭,對上顧年凝視自己的眼眸,他在對著自己說話。小隱驀地意識到他話裡的意思,臉上露出震顫之色。
絕世輕功?她可不認為自己從陌上桑那裡偷學而來、依樣畫葫蘆的那一式陌上花開能擔得起“絕世”之名。想到這裡,她眼中閃過一絲退縮,猶豫地望向顧年。
那是幾可與天穹比肩的三重冰瀑啊,人之力,豈可與天抗衡?
她沒有說話,可是顧年像是知道她心思,緩緩將他的劍遞了過去,一字一句道:“人定勝天。”
小隱掌心觸及劍身,在聽得顧年那四字後指尖一顫,下意識地握住了。是呀,他可以不顧艱險地去闖麒麟山,我為什麼不可以心無旁騖地承接他的心血?她低頭看盒中的麒麟山火,那一小簇看似微弱的火苗躍動不息,彷彿能映照出世人因未知而起的膽怯與懦弱。恍惚間,她好像又一次見到了千山谷雪崖上那個大大的劍字,深紅入眼,劍心與赤血同在。
便是這一個轉念,讓小隱攜著那一簇星光般的火苗縱身而上。寒氣迎面而來,小隱嬌小的身影在偌大的冰瀑前好似無所依傍的雀鳥。顧年眯起了眼睛,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影子,視線所及之處,人影幾乎與冰瀑融為一體,讓人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個會發光發熱的人,而他,要親眼看著。
小隱自然不知道顧年的想法,她提氣掠至第一重冰瀑之時忽然臉色慘白:不行!雖說陌上花開有春江潮生之勢,但胸腹內的氣息豈能真的像潮水般連綿不絕?照這樣下去,不是當場摔死便是氣竭而亡!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小隱一劍插向冰柱,學起顧年在雪崖前的模樣砍起了冰階。
無以為繼的真氣得一緩息,點點碎冰在她劍氣下劈頭蓋臉打來,讓她原本混沌的大腦豁然清明。她想到了《牧牛圖》,那是承英派世代留傳之圖,她自然未曾見過,卻從蘇承盛口中得悉一二。當蘇承盛曾說過的那幾句話又一次浮現在腦海時,小隱鑿冰之手劇烈地一顫,隨即長劍離手,整個人就那麼直愣愣地墜了下來。天風灌耳,衣袖滿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