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師弟?”
她收回遠眺的目光,回頭笑問:“開飯了麼?”
“十二,為兄方才說的你都當耳旁風了嗎?我們出門在外……”
“完了完了,師兄又開始了,師弟都是你啦!”
聽著身側的訓斥與抱怨,她沒由來地一陣心安。在這又風又雨的料峭春夜裡,總還有一處是暖的。
“雷啊,劈死我吧!”
她輕輕笑開。
夜來風雨曉來煙,春色委塵斷流年。
瘦西湖畔的“香海慈雲”常以春景聞名,而今落紅遍地別有一番暮春風情。只是劉知府此時無心賞景,他沒精打采地站在桃花池館裡,浮腫的面容顯出一夜未睡的疲態。
可憐他年逾花甲還要伴駕,這駕伴得他心驚肉跳,老命差點送掉。
想著想著眼皮便一耷一耷。
“卿乏了?”
三個字聽得他如打了雞血一般,猛地跪地。“臣不敢。”
“不敢?”座上的人冷冷一笑,甩下幾本密摺,“卿這些年與江湖人稱兄道弟‘有來有往’,還有什麼不敢。”
散落的摺子上寫滿了這些年他自玉劍山莊收受的好處,一筆一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連珠子幾顆、銀兩多少都分毫不差,看得他渾身汗淋淋。
“不過是尋常嫁娶便引來五湖四海眾多賓客,婚儀所用之物頗多犯忌,七尾鳳冠?哼!惠妃入宮的時候也不過是七尾。”冷笑一聲,那位繼續閱道,“婚禮當夜富商被擄,上官意。”
見主上略有沉思,身側的侍中小聲提醒道。“就是三年前重金襄助陛下的金陵上官府。”
聖德帝臉色微青:“他也向玉劍山莊示好?”
“據臣所知上官府之所以涉及江湖蓋因外親,說來與陛下也有些緣故。”
“哦?”
“早年上官府為生意考慮,將大小姐嫁給了祁陽山莊莊主。”
“祁陽?是敬慈姑母的母家麼?”
“是的陛下。”
故去的敬慈長公主是陛下最為敬重的人,提到她陛下的面色果然和緩了些。
“蕭莊主在成婚後不久便病故,夫人也在產下遺腹子後的第二年去世,而後這位小公子便被送到長公主身邊照料。”
聖德帝目光一閃,似想起些什麼。
“元寧十三年長公主薨逝,這位小公子又被送到金陵上官府。雖說當時上官府適逢家主亡故四面楚歌,可新任當家年僅十三歲的上官公子卻毅然決定撫養只比自己小兩歲的外甥。”
他記起來了,敬慈姑母的週年祭上確有人調侃一對“娃娃舅甥”。
“祁陽山莊是武林大家,為讓外甥立足江湖,上官公子這些年廣施錢財,方才讓祁陽一名擠進江湖四公子之列。”
聖德帝沉吟片刻,輕輕一瞥:“君則倒是上心。”
知他多疑,侍中郎微微躬身:“陛下之命,臣不敢不上心。”
想到離京前令季君則徹查武林的密旨,聖德帝才舒緩了神情。“上官是昨夜廳中哪位?”晲了一眼地上的人,他問道。
“回…回…回稟陛下,上官意當時不在。”冷汗一身,劉知府不住發抖。帝王微疑,嚇得他急忙再道,“他去為祁陽公子善後了。”
聖德帝挑眉。
“祁陽公子性好風流,才來江都幾日便欠下了幾筆風流債,甚至還偷香到了州牧大人的外宅裡。”
抹了抹額上的汗,劉知府也不知這樣說陛下的遠親好不好,只能將身子俯得更低。
片刻就聽頭頂上一聲輕笑。“這對甥舅倒是配得好,一個散財一個惹事,要是江湖人都能朕這麼省心就好了。”
他聽得清楚卻想不明白,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