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了,入定了都。阿捷那小子這回受了點兒傷,窩在家裡別的事兒不幹,儘想著怎麼折騰他們家老爺子了。”說到這裡又衝著陸東寧擠擠眼,壓低了聲音笑說:“憋不住了已經。前兩天就私下裡跟我打商量,想要出去溜達一圈,‘袁哥’‘袁哥’叫得那叫一個熱乎,也不知道到底外面什麼吸引住他。”
陸東寧聽了會心一笑。老袁緊接著又說:“凌波也回來了,在樓上呢。”
陸東寧“嗯”了一聲,臉上表情淡漠,事實上他就早已經看見顧凌波的車了。本來就不想過來,剛才更是有轉身就走的衝動。做了將近六年的夫妻,大概沒有人比他更加牴觸和妻子同處在一個屋簷下。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會時常吵架,如今卻早已經是形同陌路,唯獨必要時,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罷了。
陸東寧走進客廳,顧家的老爺子和顧修捷果然還在下棋。那老的眉頭深鎖,一雙眼睛盯著棋盤,表情很是凝重。顧修捷抬頭看見了陸東寧,笑著招呼一聲:“姐夫。”
保姆徐阿姨正在廚房裡頭煲湯,聽見動靜連忙迎出來,笑說:“東寧回來啦?今天真是巧,凌波也來了,你們坐坐,晚飯這就好了。”正這樣說著,抬頭看見顧凌波剛好正從樓上下來,看見陸東寧,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聲音平平地說:“你怎麼有空過來啊?”
陸東寧一聽這話不自覺地就站了起來,伸長胳膊把手邊的補品和一個袋子遞給顧修捷,說:“特地給阿捷送東西來,約了‘凌雲’的楊董事,這就準備要走了。”
顧凌波沒說什麼,扭頭看著窗外,臉上的表情幾分淡漠幾分茫然。顧修捷見狀忙站起來:“這麼快啊,晚飯都已經做好了,什麼應酬非得排在今天不可呀?”顧老爺子聞言只是飛快地抬頭掃了一眼面前的子孫,隨即便低下頭去繼續聚精會神地研究自己面前的棋盤。
兒孫之間的這些瑣事,他輕易已經不再會去多說什麼了。
不過還是沒能就那樣說走就走了,因為夏瑾瑜的秘書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是半小時後就能到家,讓女兒女婿留在家裡一塊兒吃飯。
夫妻兩人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顧凌波原本還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現在看陸東寧竟然頭也不回地直奔洗手間,不由得就有些怒火中燒,抬手將手裡的手機往床上一扔,壓低了聲音指責:“你還知道回來啊?這麼為難,怎麼不乾脆永遠消失算了?”
陸東寧根本都懶得和她說話,洗了手用毛巾擦乾淨,隨手往洗手檯上一扔,拉開房門就要走出去。顧凌波氣不過,反射性地飛身擋在了陸東寧面前,一雙眼睛憤怒地緊盯著他:“陸東寧!”
他根本都不願意再看她。因為雖然已經隔了這麼多年,可是隻要他每次一看見她,忍不住地就會想起從前。想起秦施施,想起那場爆炸,想起他趕到現場之後,心愛的女人早就已經灰飛煙滅,而他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中間還在耶路撒冷轉了一趟機,卻只是為了瞻仰她覆滅了以後留下的那片廢墟,那時心裡的仇恨就像條毒蛇一樣惡毒地鑽進了他的心臟。他那時就決定了要和眼前的這個女人結婚,因為既然是她毀滅了他的幸福,那麼她就得拿她的一生來賠給他,哪怕是糾纏,哪怕是痛苦,哪怕是他病了老了死了,他都決定不會再放過她。
顧凌波覺得委屈:“我根本都沒有想到過會發生那樣的事。”
有區別嗎?每年世界上死在戰地的記者都會有上百號人,為什麼不能是她?他想起了九月的哥倫比亞,那時的他怎麼會那樣的迷信,竟會跑到圖書館前的女王雕像下尋找那個傳說中的貓頭鷹,他那時一定是發了瘋了,才會想如果找到那個小小的雕塑的話會給自己的人生帶來一點兒好運氣,中國人都堅信“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貓頭鷹其實是傳說中的逐魂鳥,可他那時竟然會給忘掉了。他在那座雕像旁遇見了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