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顏咬牙整了衣衫帶人奔出房去瞧時,一時尚不見敵人從何處殺來,卻見幾處火起,藉著風勢呼呼捲來,飛快燎向了這邊房屋。
許思顏努力逼自己保持清醒,怎奈眼前一陣陣模糊,連那黑暗裡猙獰的明黃火焰都看不清晰,耳邊沈南霜等人的呼喚時遠時近,連腳下都似時高時低……
“太子,太子!”
成諭奔過來,叫道:“太子快隨咱們突圍,慶南陌有部將譁變了!”
夜半突然譁變的部將,莫名發作的身心異狀,以及正往這邊吞噬而來的火焰……
許思顏腦中一陣迷糊,卻用指甲狠掐入掌中,逼自己清醒過來,吩咐道:“通知魏非,立刻過來接應咱們離開!”
他抬眼四顧,雖只見蒼茫的山影輪廓,
白天留心觀察過的地形已歷歷俱在心中。
再側耳將外面的暄鬧聲仔細聽了聽,辨別了各處敵手分佈的多寡,才道:“少鋒,你帶兩個人換裝設法從西方突圍出去引救兵,我先從東南那座山頭撤離。不必去找慶南陌,只調咱們的人就行。”
周少鋒急應道:“是!”
成諭失聲道:“慶南陌!他這些天盡心盡力幫我們剷除慕容繼賢那群人,應該……應該不至於吧?”
許思顏只覺連成諭的聲音都忽遠忽近,飄忽不定,思維愈發混亂,只努力凝定了心神道:“目前都難說。諒眼前這些人也見不得光,人數不會太多,有咱們自己人應該夠了!”
說話之際,他的近衛們都已聚集過來,護著他向外撤去。
許思顏也要執劍在手,卻覺自己手足都不受控制般,腳步踉蹌著卻邁不向前。
沈南霜驚叫道:“太子,太子,你……你怎麼樣?”
成諭等人只顧關注著突然襲來的敵人,一時尚未發覺許思顏異常,此時聽沈南霜驚叫,才發現許思顏早已臉色蒼白,滿額汗珠,看似冷靜的眼眸裡若有近乎瘋狂的火焰簌簌跳動……
“太子,你這是……”
許思顏努力剋制著那股正燒灼著自己理智的火焰,咬牙道:“我中了暗算。若呆會發現我心智被迷,不用顧忌我身份,直接把我打暈帶走!”
沈南霜本就忐忑,聞言已是臉色慘白,失聲道:“這……這不可能!”
許思顏鎖緊眉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不可能被人在身上動了手腳都一無所覺!瞧來……還是我輕視敵手了!”
他忽然想起,若他就此被殺,或者即使未被殺,就這樣完全失了理智,形同瘋子,將再不可能成為大吳儲君。
要對付他的人,衝的還是那張高高在上閃爍冰冷卻耀眼光澤的龍椅!
“休……休想!”
他捏緊了拳,目光裡有寒若冰雪的冷冽和浮泛血光的殺機湧動。
“太子!”
“太子!”
沈南霜、成諭等都是失聲驚呼。
從來仇恨太子或覬覦儲君之位的人就不少。
他們跟隨許思顏那麼多年,也算見過險風惡浪的。敵人不可怕,陷阱不可怕,只要太子這個主心骨在,早晚會衝過這一關。
可若太子迷了心智,或太子……瘋了呢?
幾乎所有人的心,都像忽然墮入冰雪之中,冒出森森寒意。
“來,太子,這邊,走這邊!”
沈南霜聲音已經喑啞,驚恐著夾著嗚咽。
許思顏對於眼前的路、眼前的人,已一概看不清。
他的心頭忽明忽暗,一忽兒知曉自己正在奔逃,一忽兒卻指天笑罵,風度全無,要拖著他那歪歪扭扭不由自主的身子回去捏死那些不知死活的反叛者。
“太子,不能回去,我們走遠些,靜等救兵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