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和她並排坐著。
沉沉的夜色裡,他的神情一點一點地,冷下來:
“你想說什麼?”
“你不是已經推測出來了麼?”
路德維希笑了笑: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攔。”
她慢慢地說著,像說著一件尋常不過的事情:
“如果你離開,我能理解,如果你不希望我住在貝克街,我也可以搬走,畢竟分手後還住在一起的確有點奇怪……但是如果我真的能考上了劍橋,我想請你對你深信不疑的一切保持緘默,否則我可能要被退學了。”
……
他始終認為,她在大腦裡妄想出了另外一個世界,甚至可能快到精神分裂……他對此深信不因。
而她拿不出任何證據來反駁。
他們要怎麼才能在一起?
要麼,她接受夏洛克的觀點,在根本沒有病的情況下吃抑制活動性的藥物。
要麼,就是夏洛克妥協,選擇和他被認為有嚴重神經症的女朋友在一起。
……
誰願意和一個神經症患者在一起?誰願意陪伴一個精神分裂者?
即便,真相不是這樣的。
那不是她妄想出的世界……那就是她。
……
“這是當然,我不會和校董事會揭發你的……某個學生患有嚴重的妄想症,這種事情太過微不足道,不值得我特地穿過整個校園。”
“……”
短暫的沉默後,路德維希聽到夏洛克再度平靜地開口:
“分手……你是不是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路德維希沒有說話。
夏洛克顯然也沒有打算給她說話的時間。
他想起了她早晨那個短暫的擁抱。
和擁抱之後,她過河拆橋的行為。
她自己填表,自己找搬運工,自己預定棺材,自己聯絡殯儀館,以及……不斷地希望他離開。
……
他垂下眼睛:
“從某種角度,我似乎該稱讚你善解人意,畢竟身邊有人不斷撥打一個早就成為空號的號碼,這種舉動的確愚蠢得讓人難以忍受……”
……
在她遭逢鉅變,心力交瘁的時候,她依然選擇一個人做完所有的事。
就像她一個人貼完所有牆紙一樣。
雖然沒有明確表現,但回想起來,她的確沒有接受過他任何的幫助……從頭到尾,一件都沒有。
她這是在給他後退的餘地?
或者說得更加直接一些……她在和他劃清界限?
……
夏洛克淡淡地說:
“所以,早上那個擁抱,表達的並非愛意,而是……告別?”
“……”
路德維希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酒杯,櫻桃的色澤反射在她蒼白的臉頰上,隨著她的動作,波光瀲灩。
“我以為你早就看出來了,因為我表現得毫無遮掩……我以為,這是你默許了。”
“……”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
“現在回想,你的確表現得很明顯……顯而易見,儘管我試圖瞭解,但感情始終不是我的area,導致我並沒有看出你‘毫無遮掩’的表示。”
路德維希輕聲說:
“那也沒關係,至少我們現在說明白了。”
夏洛克的語氣毫無波動,甚至有些輕鬆:
“那你呢?分手之後,你打算去哪兒?”
“先準備考試,考得上就繼續留在英國……如果萬分考不上,我也都想好了,我會繼續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