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樣男子看到這般嬌豔欲滴的佳人為了自己眼帶淚花,都會忍不住柔聲上前安慰。藥苓自然也是這麼認為。可荀珍卻是一嘆,道:“姑娘小看荀珍了。”
藥苓一愣。
荀珍接著道:“真情假意我還是分得清了。希望姑娘這樣的手段還是別對我用了。免得害自己成了藥肥。”荀珍站在原地淡淡出聲,神色沒有動,好像就是尋常聊天一般。許多人都會忘記,這副俊秀皮囊,住了個謙謙君子,還睡著個人間太歲。
藥苓瞳孔一縮,淚珠便墜落,掉在沿路的藥草上,晶瑩生光,如清晨霧露一般。隨後就怔怔看著荀珍,眼中神情愈發複雜,比較原先,已多了捉摸不透,過了好一會,突然嫵媚一笑道:“先生勿怪,小女子見先生眉眼心事重重,心有不忍,才開開玩笑。”說著施了一禮。便捧著紙張,握著短筆記下了荀珍剛才關於重明草的訴說。不曾想藥苓字正,畫更好。僅又幾筆,便在紙上繪出了路邊巨石之下重明草隨風飄飄,一派悠然景象。又捏在玉指指尖,似孩童邀獎一般,道:“看!我記的好不好?”
荀珍挑眉,見藥苓轉眼之間,如同換了一副心腸,心中不免有了些許忌憚。無論是男人女人,只要是人,都是值得忌憚的。只是有時候女人會比男人更可怕些,因為許多女人武器不是劍,不是刀,而是慾望。絕色女子就如同握著一把不知隨時會出現的最強殺器。而男人不是劍鞘,更不是堅固的盾,他只是尋常肉體,不管什麼肉體,都頂不住利刃一刺,更何況是最強殺器。
當然,這樣的事情用在女人身上,同樣合理。
藥苓接著道:“那先生說,造物本來無窮,但人見識膚淺是什麼意思?是說谷中培育不當嗎?”
荀珍道:“都剩兩三株了,還說什麼培育的話。”
藥苓被噎著說不出話。
荀珍緩緩道:“重明草極陽之物。陽則正也,陰則是邪。邪者,同而不和,若聚齊在一起,必生嫌隙,繼而潰散;正者卻如星火匯聚,能發成倍光亮,能成燎原之勢。重明草雖是草藥,其迴圈之道卻和人並無多大差異。你們有此珍奇,卻造用無度,損了其中根基,陽氣漸弱,自然再無法併力生長了。”
此番說法藥苓從未聽聞,但凝神細思之下,便覺十分有理。心下登時駭然,她自幼在谷中學醫,名師良友,沒有數百也有數十,每日討論經絡穴道,奇花異草,疑難雜症,就算是聊起趣事,也是醫史之中的怪聞。從未有如荀珍一般,論起醫道,卻拋開手法藥效不談,句句只說周天變化之道。心下雖是千思百轉,手上短筆卻是不慢,荀珍將將講完,她便也記完了。
荀珍看著藥苓雖不免有風塵之氣,行事天資卻是難得,不禁暗暗點頭。忽然心中一驚,心道:“糊塗啊,荀珍,怎能以表取人。”他自來明鏡如洗,絕不以表輕人,此番兀地警醒,不覺額上浸出冷汗。他自知心中因尋藥在即,不免心境攪亂,無論是誰,面對自己苦思數年之物,都覺難以保持平靜。荀珍雖是非常人,卻也是人,他只是表現得平常人更安靜下,但心中的洶湧卻不比常人弱多少。他又想到,“此番因尋藥便失了判斷,日後若是遭遇其他,再次心神迷亂,卻如何是好?”想到這,警悟在前,心中反而慢慢定了下來。
藥苓見荀珍似盯著又不似盯著自己,見他額出汗線,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玉頰之上泛出淡淡紅暈,卻似真情流露,柔聲道:“先生熱嗎?”
荀珍搖搖頭,淡淡道:“走吧。”
藥苓又無奈“哦”了一聲,引著荀珍繼續往前。
又行了一里有餘,荀珍遇奇則談,藥苓遇談則記。一時間便真像個先生在郊外授課,弟子忙碌筆記一般。
荀珍忽然停步。藥苓寫完句末一字,也抬起頭來,見眼前丈七有餘的寬溪,雖是雪冬,卻